三十、

因为冬季，医院里的人格外的多，各种摔伤的，滑雪骨折的。索拉和父母九点到医院，排队等叫号，直到快十一点才算是见到了医生。

专家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看了一早晨病人，到索拉时一点没有怠慢，仔细询问怎么受伤的后，检查了脚伤，又看了片子，最后很确定的告知他们，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

“冬季气温低，脚上的血液循环不良，这个肿消得很慢，是正常的，淤血也会散的很慢。注意，近期一定不能多走路了，每天热敷，然后用活血的喷剂。活血化瘀的药还是要继续吃。”

“大夫，孩子是弹钢琴的，她每天练琴都要用右脚踩踏板，这脚得多久才能恢复到可以练琴，，，”妈妈有点着急的问大夫。

“如果觉得脚不疼，也没有肿胀感了就可以，但一定练习一会儿就休息一下，按摩或者活动一下脚，再继续。平时在家，不要长时间站立，坐着的时候，把右脚垫高。这伤，要静养，不能心急。小姑娘以后一定要注意，钢琴专业的人，这右脚可太重要了啊！”

“好的谢谢您！”索拉忙道谢。

“医生谢谢了！”妈妈也赶忙表示感谢。

医生询问了一下家里有什么药后，只给开了一种脚面的活血化瘀的喷剂，让坚持再吃几天活血化瘀的药。

临走，妈妈又快速的咨询了一下医生，除了每晚热敷，能否用热水泡脚，结果医生说可以泡脚，因为泡脚可以清除局部血肿，促进局部软组织血肿的消散，对软组织恢复有一定作用。

从医院出来，爸爸妈妈都很开心，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妈妈一坐上车，就给姥姥姥爷汇报情况，让他们放心，医生说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冬季需要好好养护，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听着妈妈打电话，索拉也赶紧给云山发了条短信，告知，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休息些日子就会好了。

一家人先去工体吃了上海本帮菜，然后又赶去三里屯的Ugg 给她挑了一双浅灰色的软底Ansley 鞋，鞋的敷面比较高，里面都是软软的绒毛，大一码，穿着刚合适，不会磨碰到肿起的脚面。返家途中，索拉让爸爸到小区时，在大门口停一下，她想去剪头发。

“宝儿，是要剪短吗？注意安全，弄完就赶紧回家，得睡一会儿，晚上还要出去呢。”妈妈看着下车的索拉叮嘱。

“嗯，我就把下面剪短些，剪完就回来，你们回去先睡会儿！”

索拉是在美团上找了一家离小区不远，看上去环境不错且评价也还好的美发店。一进门，热情接待的男士告知她有三个级别的剪发师，总监价格最高，设计发型加洗剪199，她没太考虑，就说那就总监吧。

原本只想剪一下发尾，可经不住热情总监的几番游说，说她太漂亮，干脆帮她设计一个适合她的发型吧，不知怎么拒绝的索拉最后只能说：“好吧！”

一个小时后，索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缓过神来，她觉得也还好，欣然接受了这个新发型，付完款快速走出了美发店。头发被剪短了不少，整个头轻了很多，这让她很开心。

回家小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妈妈给叫起来了。

“宝儿，起来了，一起吃饭，我们这边远，最好别迟到。爸爸说五点二十过，咱们就得出发，你还有差不多40多分钟的时间打扮。穿好看点，要不把妈妈新买的那条裙子穿上吧，化点妆。”

“好！”索拉闭着眼答应着。

“妈妈给你端了热茶和果盘，你起来，先吃一点再梳洗。”

“好。”

“那妈妈下去了，你快点起！奥，这边的包包有没有要带去伦敦的，妈妈帮你拿出来？”

“不拿了，妈妈您换着用。”

“那好，妈妈先下去了啊，你别再睡着了！”

“嗯！”索拉答应着，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在回味着，自己都成年了，但妈妈还在叫她“宝儿”。这是她的小名，确切说这个称呼属于妈妈、姥姥和姥爷，而，爸爸一直习惯叫她“囡囡”，因为这是上海人对小孩子的爱称。

在床上赖了一小会儿，慢慢爬起来，把妈妈买的新裙子先挂了出来，又在衣柜里找了双能配搭的灰色中筒袜，然后把准备要带走的东西，都装袋整理好后，才进到卫生间洗漱化妆。妆化得很淡，涂了点睫毛膏、腮红和淡淡的唇膏。换了新发型，自己都还在接受中，她不想把搞得太过浮夸，让长辈们议论。

她拿着包和大衣走出房门，站在扶梯口往下一看，爸爸正好在客厅站着呢，忙说：“爸爸，您接一下我的大衣和包，我得回屋把那几袋东西拎下来。”

“你脚有伤，什么东西，爸爸上去帮你拿。”

“好，就在门口地上放的那几袋东西，妈妈买的衣服，还有我要带去伦敦的东西。”

“好，你先下来，爸爸上去拿。”

早晨医生专门交代她，走路时不要把重力落在右脚上，防止加重伤势。她一只手拿着大衣和包，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倒着脚缓慢下楼。

“你站在那别动了，爸爸上去扶你下来。”说着快速几步冲了上来，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和大衣。

“爸爸 ，没事，我慢慢走可以的。主要是医生说不要右脚用力。”

“是，你要注意，最近走路把左腿当主力腿。”

“嗯！”

看着她下楼站稳，爸爸才上楼。

索拉把大衣放在沙发上，走进一楼卫生间。

“妈妈，您好了吗？”

“好了，马上！”

“今天这一身好漂亮啊，这个珍珠项链是新买的吗？我好像第一次见？”

“爸爸买的！”

妈妈穿着一件黑色圆领羊绒衫和一条黑色羊绒半裙，刚好露出纤细的脚腕，脖子上佩戴着不大不小的一串珍珠项链，简单的一身裙装一下亮了起来，整个人高雅极了。

“真好看，您的脖子长，戴这种短款的珍珠项链真好看，妈妈，您下次可以再把头发的卷，卷小一些，估计会更好看。”

“是，家里的这个卷发器是粗的那种，完了买个细一些的。要不年前干脆去烫一下吧，好久没烫过发了。”

“可以，您让理发师给您卷小一点的卷，今年流行那种小卷，显年轻，您要是烫了，我给您买那种护肤的发膜，烫后护理一下。”

“行，完了你走了，我哪天去弄一下。”

“去弄什么啊？”

“我说让妈妈去烫一下头发。”

“会不会给烫坏啊？妈妈现在的发型就很好。”

“不会的，我到时候找好图片，妈妈您给理发师看一下。”

“行。”

“爸爸，您到时候陪妈妈一起去，您也该理发了。”

“不用让爸爸陪，烫发要好几个小时呢。”

“爸爸过去接妈妈吧。你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接你。”

“嗯，到时候看吧，要是在单位那边烫的话，你就接我一下，家门口的话就不用了。”

“爸爸，您穿什么啊？就这件黑色羊绒开衫啊，和妈妈情侣装。”

“嗯，外面穿大衣，里面这件妈妈给搭配好的，白衬衫，黑色羊绒开衫。”

“爸爸，这个腰带都旧了，我给您买个新的吧。”

“不用，我就喜欢这条，现在用着很舒服。”

“是因为皮子用软了的原因吗，您觉得舒服？”

“对！囡囡，要不要再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妈妈收拾好，我们就走。”

“我刚才检查了，没有了。”

“包包你一个都不带吗，万一有个应酬的场合，你连个好一点的包都没有。”妈妈问。

“不带了。学校两个女生背香奈儿包就被抢了。”

“是吗？那算了，你记着护照什么的平时不要装在包里，包里就带一张信用卡，防备万一。”

“嗯，好！”

“好了，好了，准备走吧，五点都过了。”妈妈招呼着。

“爸爸这几袋东西，您记得吃完饭，让云山放到他的车上。”

“好，我记着呢。穿衣服吧！”

索拉把新买的鞋从鞋盒取出来，放到了装衣服的袋子里。

”新鞋不穿吗？”

“我得把这双鞋穿回去，新鞋走的时候再穿。”

“奥，也行。今天剪的这个头发，爸爸一看就想起你小时候。”

“哈哈，是吗，小时候留这个发型和现在留，差别大多了吧？”

“没差别，就个子高了。”

“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

“爸爸说我的新发型，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我了，说和小时候没差别。”

“嗯，就是个子高了。”

“看，我没骗你吧，妈妈也这么说。”

“小时候那是婴儿脸，我现在都是成人脸了，能一样吗，哈哈！”

“一样的，在爸爸眼里，你就一直是小女儿啊！”

妈妈穿着她给买的Max Mara 驼色大衣，手拎着香奈儿大号31bag，脚穿了一双黑色平底短靴。

“妈妈，这一身真好看！是不是爸爸？”

“妈妈穿什么都好看。”

“哈哈，爸爸，您夸妈妈一点都不含蓄！”

“宝儿，妈妈给你买的那条羊绒的三角围巾呢，围上，这条裙子薄，万一餐厅凉，正好披在肩上。”

“在袋子里，那我拿出来。”

“就几步路，直接进地下停车场了，我就不围围巾了吧？”妈妈帮爸爸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万一餐厅那边停车在室外呢，还是围上吧，晚上风大。”

“爸爸，您就听妈妈的。”索拉笑着看妈妈帮爸爸围围巾。

“奥，奥，好，好！好了吧，可以出发了吧？”

“嗯，好了！宝儿，我和爸爸提，你不要动手，你慢点在前面走，先去开电梯。”

“奥，好。”

虽然出门不晚，但还是赶上了下班的早高峰，走长安街，虽然没有堵死，但却不是很畅通。到餐厅已经六点过了，路上，云山打了两次电话。

索拉跟在父母身后，走进包厢，首先迎接她的是云山惊诧的眼神，她读不出他的表情是对自己新发型的喜欢还是不喜欢，但当她和长辈们都打完招呼，脱下大衣时，她注意到云山盯着她后背的头发看了几秒，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索拉还是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他接过了她手中的大衣，帮她挂了起来。

“拉儿，剪头发了，哎呦，真好看，这个发型好乖，越像个小女孩了，真漂亮啊！”婆婆在对面看着她猛夸。

“拉儿脸小，头小，梳什么发型都好看！”公公附和着。

“谢谢爸爸妈妈！”索拉笑着赶忙感谢。

“伦敦剪发特别贵，走之前，干脆修剪一下，去伦敦后就不用再剪了。”妈妈给公公婆婆解释了一下。

“宝儿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留的这个发型，乖的啊，这一剪，又像回到小时候了。”姥姥笑着看着索拉。

“这个发型小时候留了很长时间。因为早晨上学方便，简单梳两下就好，不用扎辫子，那时候留的短，现在这个是长发。”姥爷也看着她说。

“养女儿真好啊，一看拉儿，就知道小时候一定特别乖巧！”婆婆接过了姥爷的话。

索拉笑着听长辈们又开始聊她小时候的事。茶水上来了，她忙起身准备给身边的恩师和教授倒茶。

“你别起来，我来倒。”云山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了。

“我们自己来，云山，不要麻烦。”恩师忙说。

“没事，我来。”云山话音刚落，服务生端着菜进来了。

云山指挥着菜的摆放，并让服务生帮着给大家都倒了茶。然后又招呼着大家动筷子。

妈妈紧挨着恩师，边吃边和恩师聊着索拉学业的事。

云山没和她交流，但表面工作做得非常到位，边聆听长辈们热议的话题，边不忘给她夹菜和倒茶，可以说表现的很体贴入微。

索拉吃了点凉菜和青菜，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恩师给她交代需要她回伦敦后办的事，她拿出手机，一样一样记录着。

云山和大人们交流着，看了眼她碗里的菜，堆的像小山一样，她干脆就没吃几口东西，尽忙着招呼恩师和教授还有姥姥姥爷，尝尝这个，尝尝那个。

因为生气，云山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管她，想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但当着家长们的面，他不好让自己的情绪表露的过于明显。

一个大圆桌，十个人，女士和女士坐在一起，男士和男士坐在一起，云山挨着索拉，姥姥挨着姥爷，聊天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女士们聊女士们的话题，男士们聊着男士的话题。一顿饭吃到了快九点才结束。索拉与恩师拥抱告别，又叮嘱爸妈要常给恩师和教授打电话，偶尔过来看看他们。她知道爸妈忙，周末还得去海淀看姥姥姥爷，但她还是想提醒叮嘱他们一下，再忙也要抽空去看望一下恩师和教授。

与长辈们告别时，云山恩爱的揽着她的腰，但一上车，就皱起眉头，只管开车一句话都没说。

索拉对云山的这说来就来的少爷脾气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她也没有说话，甚至坐在车上都没有看一眼云山。

车程十分钟不到，她就跟在云山身后进了家门。

与她想的一样，云山回到家依旧不和她说话，打开地暖，喝了点水后，直接进了卫生间。

索拉换好家居服，坐在衣帽间的地毯上，开始收拾打包行李。她把妈妈给她买的新衣服，一一剪去标签，叠好，放进了行李箱，又把YSL和The Row 两只新包装进了行李箱。她又打开已经装好的行李箱，稍微做了一下调整，把妈妈给她带的一些药品装好。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箱，她又帮云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装了妈妈给他买的羊绒衫和皮衣，换洗的内衣袜子，衬衫前几天已经装好，她不知道他还要带啥，箱子摊开，剩下的他自己装吧。

云山冲完澡出来，走到衣帽间门口扫了一眼，看到她坐在衣帽间的地毯上，正往白色的Goyard 大包里装着电脑和证件。他没停留，进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去了书房。

索拉收拾完东西，走出衣帽间，在卧室和客厅都没有看到云山，客卫也没有什么动静，她站着远远的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猜想，他一定是在书房。

她给自己泡了杯玫瑰茶，端着茶进了卫生间，开始边放水，边洗脸。敷着面膜躺进浴缸，当身体一下子被热水包裹后，一天的疲乏瞬间消失了。

打开微信，看到了艾生报平安的留言，她回了四个字：好好休息！

楠薇，几十分钟前给她发了和几条语音信息，

“宝贝，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我看伦敦的气温不高啊，你是不是得多带点厚衣服啊？”

“我们今天又去看房了，终于看到了一套大家都满意的公寓。两个卧室都朝阳，还有一间小书房，也可以放下一个单人床，客厅餐厅都很宽敞，完全容得下四个人晃悠。给老曹爸妈也拍了视频，他们也觉得很好，基本上，我们决定买下它了。首付，两家父母帮我们出，然后，我们自己每个月还贷款。不过，老曹父母的意思是，首付他们多出一些，我爸妈少出一些，然后，每个月的房贷，希望我爸妈帮着给添一些，直到老曹工作，也就是我们两个人都赚钱时，再自己还房贷。”

“以我现在的工资，如果每个月还房贷，再加上日常开销，一定会非常紧张，估计还不够。我爸妈说，房贷他们帮我们还，但我有些犹豫，总觉得有点过分，老曹呢，觉得可以先让我父母付，他一年后如果开始工作，再用他的工资还房贷。然后，我们慢慢攒点钱，再把我父母还贷的钱还给他们。老曹特别希望我父母每年寒暑假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说白了就是喜欢吃现成的，我开心，他也开心，哈哈！他父母退休后都返聘了，说多攒点钱，到时候给我们在北京买套房子，说万一我们决定回国的话，就不用为房子发愁了。”

“你知道，我婆婆那人，外表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女强人，很能干。我爸妈一听婆婆公公退休后要继续工作，也商量是不是也干脆返聘再干几年，帮我们多赚点钱。你说说，哈哈哈哈，我和老曹这一把年纪了，读了这么多书，还得继续剥削四个老人，让他们继续为我们打工。”

听了楠薇的语音，索拉心情大好，笑着赶忙给楠薇回消息。因为不知道楠薇是不是在单位，她没敢发语音，而是发了文字。

“亲爱的，哈哈哈，除了四位老人，你还有我，你也可以剥削我！哈哈哈！”

“宝贝，你来了啊，哈哈，在哪呢？”

“哈哈，在家。”

“就你一个人吗？云山呢？”

“他也在家！”

“他在家，你还能有时间和我聊天啊，你别告诉我，你又躲在浴室泡澡呢？”

“哈哈哈，你猜对了。”

“是和云山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你还不了解我，我哪有力气和他吵架啊。他好像是在生我的气。”

“为啥生你的气？你和男同事一起出去了？又去见艾生没告诉他？”

“没有，我都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爱生气。这次好像是生气我剪了新发型。”

“哈哈哈哈，是因为剪的发型很难看吗？”

“不知道！”

“你给我发张照片，我看看你剪了什么发型？就你这张脸，剪啥发型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索拉找出下午在家时，爸妈给她拍的几张照片发给了楠薇，“我爸妈很喜欢我剪的新发型，这是下午剪完在我家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