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洛说出一句看似贪婪的话语，可是艾尔并没有急于出声，而是默默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想把这笔钱留给兰妮娅。”苏洛继续说道。

艾尔恍然：“你那位表妹？”

“是的，”苏洛点头道，“三个月后罗恩回来的时候，我担心兰妮娅会遇到麻烦，得给她留条后路才行。”

尽管艾尔在治安所时曾经通过警员暗示姑妈他们“兰妮娅背后有法神小姐撑腰”的事，但她终究不可能、也没有义务一直关注兰妮娅的处境。

时间久了以后，这份渐行渐远的威慑力，难免会有所下降。

作为亲生父母和兄长，那个家庭的其他三名成员在艾尔的视线之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给兰妮娅制造麻烦。

而兰妮娅只是个半大孩子，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万一有一天，兰妮娅由于某些原因被迫离家的话，苏洛现在预留的这笔钱就有可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苏洛把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来。艾尔听罢之后没有大包大揽地说“我会替你保护你表妹”之类的话，而是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

“那么，这笔钱，你准备如何保管？”

“直接交到兰妮娅手中肯定不行。姑妈和姑父都不会对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掌握这样一笔财富视若无睹——更何况这笔钱原本就是他们被骗走的，他们肯定不会甘心。”

艾尔认同地点了点头，问：“留在你自己手里不行么？”

“我现在找不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存放它们。”苏洛苦笑道，“当然，我并不是对德拉肯男爵不放心，但艾尔你之前说过……”

“他那个嗜赌的儿子？”

“对。”

在苏洛的认知中，赌瘾这个东西足以把人变成贪婪的怪物。

天知道那位“男爵少爷”会不会哪一天突然想起这栋残破的住宅里还住着一位残疾老父，跑来乱搞一气。苏洛可不想再过需要日日防贼的生活，当初住在姑妈家的时候早就防够了。

艾尔显然也理解苏洛的意思。她沉吟片刻之后问：

“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但我不想拜托你这种事。”

苏洛知道艾尔对这笔钱没有兴趣，否则她从路克男爵手中得到之后根本不需要特地来告知自己。无论是品行还是身份，她都是苏洛目前认识的人里面最值得信任的。

可那不能成为让她代为保管这笔钱的理由。

“我觉得那样做对你不公平。‘因为你把我当朋友所以不会吞我的钱’也好，‘因为你是法神小姐所以不会吞我的钱’也罢，这样的说辞和某些人所主张的‘因为你是法神小姐所以一定会嫁给勇者大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听起来像是信任，实际上只是在用‘关系’或‘名誉’画一个框子来绑架你罢了。万一事情出现什么波折，这些‘框子’就会逼迫你背负本不该背负的东西——就像你刚才对德拉肯男爵抱怨的那些事一样。你说过待在我这里更轻松，我不希望自己也给你造成那样的压力。”

听完苏洛这番话，艾尔愣在那里。

苏洛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还有什么能用来保管那笔钱的方法。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艾尔在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

“苏……苏洛……”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这可太少见了。

苏洛抬头望去，却见艾尔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她盯着旁边墙上的水痕，说：

“苏洛，你的意思是说……希……希望我一直待在……你这里吗？”

苏洛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但一点也不痛，反而又麻又痒。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累的时候，或者觉得烦的时候，都可以……呃……来找我……”

“找……找你……做什么？”

“发发牢骚也行，像刚才那样看……看我忙忙叨叨也行，只要能让你觉得轻松，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