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啊。”
一道声音于朦胧之中响起。
“嘉豪?起床啦,再不起赶不上早饭了。”,那声音如梦似幻,在谢嘉豪耳边回荡着。
“嘉豪?谢嘉豪!醒醒,喂……你……事吧……喂!……醒…………吓我……”声音忽然变得焦急起来,使得谢嘉豪迫不及待想要睁开眼睛。
“……醒……!”
“呵!”谢嘉豪低喝一声,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睁圆,大口喘着粗气。
“呼~”他迅速平复了呼吸,可刚才的声音却始终令他魂牵梦萦。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事实上,自他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他没来由地走到了紫家湾的景云洞门前,当时洞主正好在洞中,看门的弟子见来人,就去禀报了洞主,洞主问讯前来,一看见谢嘉豪,就将他留了下来,此事也从来没有人过问,景云洞的洞主向来是个古怪的老头。
在此之前的记忆,谢嘉豪记得模糊不清,他貌似有个家?其实他的真实年龄远比现在要大上好几岁?他真的记不清了,但是他又会时不时地回忆起这些“荒诞”的记忆。
直到空间之神降临之前,他也认为那些记忆全是幻觉。
来到景云洞后,洞主没让他干苦役,也没给他安排其他差事只是授了他都功箓后,让他每日把经念好就成。用他的话来讲:
“我认为你怎么干合适你就干什么。至于其他,随意。”
谢嘉豪起初以为这位洞主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自觉遵守清规戒律,领悟自己的道。可在景云洞待久了之后就发现,真的是随意。
洞主每天会给包括谢嘉豪在内十三个徒弟下达任务,每日或多或少,完成之后爱干嘛干嘛,比如谢嘉豪今天值殿,卫中昨天打坐。
他们的任务像是洞主乱定的,没有什么规律可循,也不像寻常道士那样讲求各种清规戒律,主打一个率性而为。几个徒弟们像是散养的鸡,时常三五成群地钻到藏书阁去偷看经书,想学什么法门了,等洞主有空在洞内时就直接去找他学,洞主从不藏着掖着,每次都是一次性教完,而后不管会不会都不会再教第二遍。按他的话说:
“能学学,学不了拉倒,平时也用不着。”
谢嘉豪坐在主殿门侧的桌子旁,说是值殿,实际就是换个地方写作业。洞主出去给人办事去了,倒不是这是有多大,只是这老小子总闲不住,按他的话说:
“领居家死了只蚂蚁我也要搭台作法,我有能耐我就乐意用。”
两个小时后,谢嘉豪今天的作业量完成了,以往这时他就坐在那读经书,可最近那经书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就在两个多月前,他的梦中出现一颗看起来极其阴暗邪恶的大眼球,这颗眼球告诉他:
“你在做梦。”
谢嘉豪浑身一激灵,他平日里时常会想自己是否在做梦。甚至有好几次都已经确定,却又因为某些原因否认了。
但他现在没有感到奇怪,因为他记得他在睡觉。
“废话,我当然在做梦。”
“我是说,你醒着的时候也在做梦。”
“啊?”谢嘉豪有些发愣,但旋即又觉得无所谓。任祂说呗,反正我睡着呢,祂说什么都对。
“别不信,你可以现在睁眼,你绝对会醒来,但在那之后你得再把眼睛闭上。”
此话一出,谢嘉豪顿时感觉周身,尤其是眼前一片朦胧,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这是要“醒”了的征兆。他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自己真的醒了。
大脑清醒地有些奇怪,照常理来说,现在应该有些木木的才对,可他大脑现在异常清楚,就像压根没睡,不,是醒了好久。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再次闭上双眼准备入睡,闭眼后约摸一分钟,他身子一轻,那些清晰的感觉都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做梦的状态。
“呵呵呵,感觉到了吧。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是谁?”他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警惕地看着祂。
“冷静,我的朋友。我是来提醒你的。”
“提醒我?”
“是的。首先,我要问你:你认为你现在生活里的事物全部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记不清之前的事情,且完全没有去想要记起来的,哪怕一丝的欲望?”
“嗯?”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说‘世界是唯物的’,而你身边的人却会与之相冲突的各种法术?”
谢嘉豪没说话,静静的听着,提防的举动不知为何慢慢减轻了。
“为什么你们道观的人基本不修炼还能轻易学会各种法术?”
“为什么你们明明是道士却不供三清道祖,却偏没来由地去供那白布黑墨写的一个‘一’字?”
“为什么你的师父从没向你们讲过经授过义,而是简单给你们授个箓以后就将你们放养了?”
“你师父到底是誰?他的师父又是谁?”
“他从哪来的?”
“嘿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之后,空气陷入了死寂。谢嘉豪开始思想斗争了,之前祂说话的过程中,他明显听出来有些地方不对:
为什么他们法术不修炼就能成,按师父的话来讲:他们灵根纯粹无杂;为什么世界上只有他们会法术,按师父的话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莫一叶障目;为什么供“一”字,按师父的话讲:大道至简。
至于师父从哪来的,按师父的话讲:娘胎里出来的,母乳喂养。
师父的师父,他说他有好多师父,从他两岁开始一直到他十八岁先是五年换了一批,然后是六年换一批,然后又是三年,三年之后他就没法找师父了,按师父的话讲:
我醒不来了。
“……”思绪至此,谢嘉豪突然震惊,然后沉默下来。
“你发现了?”
“你想说什么?”
“这还不显而易见吗?你现在在做梦,而现实中的你此时还不知道什么状态呢,或许甚至生死未卜。”
“妖言惑众,我看你是个邪祟,在此蛊惑人心,就不怕我师父察觉将你镇杀?!”
“我既然敢出来跟你说话,就证明你师父他老人家没办法察觉到我,哦,也许他不是老人家呢~”
祂翻涌着血管的眼皮半眯,摆出一副戏谑的表情,
“实话告诉你,你师父也在做梦,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跟你们一样,也是做梦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梦连在一起了?”
“是。也不是。”
谢嘉豪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