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睡不着了诶，失眠症啊这是，之后不会失忆吧？”

“哇，我可不是梅尔基亚德斯1，你要不还是听那个心理老师的话，写写日记呗。”

“算了吧，我这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写成日记和每天罚抄同一篇课文没区别，有那功夫不如发会呆呢。”

空气愈发冰冷了，雪又开始下了。鹅毛般的大雪花肆意地从空中飘摇着落在地上，真自由啊，好像它想落哪就落哪，可实际还是要看风眼色，风往哪吹，它就往哪落，它终究还是太轻了。

“我们去操场看雪吧。”你突然萌生出这个想法，并告诉了女孩。

“哦，好啊”

女孩随便地应到。于是你们从阳台翻了下去。落地后的结果证实了你的一个猜想：你会受伤，但死不了----你落地后摔断了腿，忍住没有叫出声，在女孩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跛到墙根歇了约摸十五秒后就恢复如初了。

就在此时，你们听到了脚步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塔、塔、塔”，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你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嘉豪。

“别躲了”他说话了，开口就是不可置否的语气，冰冷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你们走了出来，你讪讪地笑着，女孩藏在你身后，露出半截身子看着他。

“你们去干嘛？”

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用了“们”？！真的有除你之外的人能看到她！女孩也被吓住了，支吾了半天一句话也憋出来。幸好你反应过来了，强压着惊讶和疑惑道：

“我们准备去操场看雪。”

“哦，那顺路，走吧”他貌似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一路上你和谢嘉豪并排走着，女孩走在你身侧，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谢嘉豪，你也一样。谢嘉豪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着，像个机器人。

你们到操场后坐在观众席最中央的位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雪花从天空中浮现，然后徐徐落在地面上，好像这就是世间最精彩的表演一样，三人聚精会神，谁也不说话。许久之后---大约两三小时，你终于开口了：

“平时你都这么来？半夜不睡觉起来看雪？”

“不是，平常不下雪。”

“哦，那你平常这个点干嘛？”

“睡觉。”

面瓜一样的神情和简短的用语让你有些不知道怎么交谈，这时女孩开口了：

“你喜欢诗？”

“说不上喜欢，只是更合得来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表达……”你吐槽道，然后又说，

“说起来高二语文中册有首诗，里面也有雪啊，只是学校的树不是很高。”

谢嘉豪闻言后，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当然不是大笑，而是淡淡的微笑。可即便如此，这微笑还是化开了以往那份尊贵的冰冷，他轻轻地闭上眼，缓缓地开口：

“《树与天空》吗？我很喜欢这首诗。”

“你多笑笑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我们先走啦，马上天亮了。”

谢嘉豪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起身朝操场中央走去。

『一棵树在雨中走动』

“冷死了冷死了，赶紧回去暖暖吧”你急促地朝宿舍走去。

『在倾洒的灰色中匆匆走过我们的身边』

“是啊是啊，冬夜确实让人有些遭不住”女孩抱着胳膊跺着脚附和。

『它有急事。它汲取雨中的生命』

『就像果园里的黑鹂』

“话说我怎么感觉周围越来越冷了？”

“啧嘶，好像是有点”

『雨停歇。树停下脚步』

『它在晴朗的夜晚挺拔地静闪』

『和我们一样它在等待那瞬息』

谢嘉豪不紧不慢地念着诗，此刻来到了操场中心。他站在那里，却好像在几百几千年前就伫立于此。

他动了，伸出左手食指，指尖竟不偏不倚地点到了空中的一朵雪花：

『当雪花在空中绽开』

霎时间，方圆十米内，天凝地闭。而后又在顷刻间，粗大的冰柱化作冰晶散落在地，好像刚刚无事发生，只是雪突然下大了一点。

谢嘉豪还在原地，望着你的背影，一动不动。

“嗯，圣诞快乐。”

1：《百年孤独》中丽贝卡来到马孔多后，当地的居民被“传染”了失眠症，进而引起失忆。最后由梅尔基亚德斯的淡色液体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