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她在哪里？”终于，一名衣着淡雅的女性为他驻足，她单膝跪下，一手搭上雅各布的肩膀，身上散发出的幽香让他定了定神。

“就在那里，那条巷子里。”

女人抬起头向雅各布身后望望，然后又与他对视，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去准备车子。”

“谢……谢谢你！”雅各布说完，飞奔回了小巷，抱起已经瘫倒在地的莉莉丝，把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用怕了，莉莉，哥哥找到人来帮我们了，他们马上就来，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唔……好……唔唔……”

见莉莉丝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听不懂自己的话，雅各布只能说些她喜欢的来让她保持清醒：“没事的莉莉，等你病好了，哥哥就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烤鸡，还有布丁！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都会没事的莉莉，哥哥在……”

他的瞳孔猛然紧缩，因为，从那面试衣镜里，他看到了那名女性正从这里走来。但让他警惕的不是那女人，而是她身后尾随着的两名彪形壮汉。他看到了他们背后的防暴钢叉，也看到了他们腰间的电击枪。隔着墨镜他看不清他们的眼睛，但他仿佛看到了，从那黑色的镜片中，散发出的彻骨寒气。

当女人带着两个卢瑞恩的特工来到巷口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来不及收拾的报纸和纸板箱。

而他们的目标，此时正在错综复杂的暗巷中，像只老鼠一样穿行。背着莉莉丝他跑不快，路线图其实也没有背熟，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一路上磕磕绊绊不少，但雅各布的本能却告诉他，必须，一定，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他不会回到那个地方！

“哐啷”一声，他打碎一扇玻璃，翻了进去，正是刚才看到的一家药房。他驻足辨识了一会，还是用刀把敲碎柜台，胡乱地抓了一把各色各样的药片塞进裤兜，转身向窗边跑去。

“喂！给我站住！”

“对……对不起！”

此时的雅各布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先把莉莉丝放到窗外，再自己翻过窗台，背起她又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他们才找到了一块空地。雅各布屏住呼吸，扒着墙边，直到那串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把莉莉丝放在一旁，自己如释重负地低头喘起气来。连续的高强度运动让他的每一个关节都火辣辣地疼，肺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没有了卢瑞恩的营养液，他光是站了一会便感觉头晕目眩，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在莉莉丝的身边。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把那些药一股脑倒在地上，仔细翻找了起来。头孢，阿奇霉素，氨咖愈敏……一大堆都是他读都读不利索的药，他却不敢懈怠，强打着精神，终于，找到了一种，和在卢瑞恩时感冒吃的蓝白胶囊很类似的药。

他从腰后掏出水壶，扶住莉莉丝的头喂她吃了下去，还把剩下的水全都喂她喝了，才放松地向后靠去。说是放松，其实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

莉莉丝仍然不大清醒，状态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只能虚弱地靠在他肩上。雅各布看着她杂乱的短发，肮脏的衣服，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莉莉……”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感觉怎么样？”

“还是晕……好一点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要不要回卢瑞恩？”

“……”

莉莉丝没有回答，于是雅各布继续说了下去：“你看啊，在卢瑞恩我们吃穿都有人管，生病也有人照顾，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地逃亡，每天只要配合他们的指示做点实验就够了。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的话，他们应该会……”

“不要！”莉莉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喊了出来，然后又回到那副有气无力的语气，“……不要……”

“可是……”

“哥哥不喜欢那个地方……莉莉……莉莉也不喜欢那个地方……”莉莉丝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撑开眼皮，看向上方，“莉莉……喜欢自由……”

雅各布顺着莉莉丝的视线，向上方看去。他惊讶地发现，哪怕是在这阴暗、潮湿、冰冷的小巷里，哪怕是饥寒交迫、居无定所，哪怕是万念俱灰、连希望的光都照不进来的时候，只要抬起头……

在视线模糊，意识褪去之前，他竭力地，把手高高举起。

……只要抬起头，也会有蓝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