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静了一瞬,手不自觉的抚在胸骨上切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道。
肖然瞥了眼她的手臂,笑了,“可你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从他问出那句话开始,罗丽的手先是放在了颈部,随后下降至胸骨处。
典型的安慰行为,当人感到有压力时,通常会有一些自发性的动作,如按摩一下颈部,摸摸脸或者隐晦一点的玩弄一下头发。
罗丽最初应该是通过这句话有了恐慌的情绪,随后又认为肖然不可能发现,压力稍减。本来应该是想要把玩自己的项链的,但进了监狱后,所有饰品都被收走,手便停留在了胸骨。
肢体语言,这是肖然擅长的领域。
庭审后,他就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直到石清说出曾翎与罗丽看似破裂的关系中潜藏的情谊,他才恍然大悟。
罗丽在整个庭审过程中,居然没有出现哪怕一次的安慰行为。
这不合常理,哪怕是甘愿俯首的犯人,在面对作案过程的复述时,也会有压力、紧张等情绪。
而这往往体现在其肢体语言中。
肖然曾经面对过一个杀人如麻的连环凶犯,他早已不惧怕死亡或关押,但在重复其作案过程时,仍不可避免的多次舔了舔嘴唇—这是一种极其隐秘的安慰行为。如果不是肖然一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他,可能还发现不了。
“我本是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肖然的眉头轻拢,他看着罗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给我寄信件说徐虎五月十三日没有实施绑架的不明人士,是你吧!二审,我会让你无罪释放。但在此案中,你有故意干扰的嫌疑,会被追究一定的责任。”
“我不需要”罗丽淡淡的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肖然轻咬这几个字,扯了扯嘴角:“你指的是你父母伤心欲绝,还是你将在牢里度过一生。我手上从没出过冤案,这次也不会。”他说完起身,走向门口。
“肖然”罗丽叫住他:“你不懂!”
肖然顿住步伐,罗丽也站起了身,“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的信仰。你愿意用一切去维护她,即使她伤害了你。”
“她已经死了,我不能让她再背负着骂名,让她的安息之地永不得安宁。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也需要有人付出责任,否则她们的怨恨将永远无法真正发泄出来。曾阿姨是一个公司的负责人,这种消息传出去,也许会引起消费者的抵抗。肖然,你是一个好的检察官,但一个真正的检察官不应该只对真相负责,大家都愿意接受的才应该是你所公布的事实。现在的结局就是最好的??????”
“那你的爸妈呢,你想过吗?”肖然打断她,转过身,“你知道他们昨天在受害者家属面前跪了半天,只为了请求不要上诉?”
“就算你替曾翎担罪是为了偿还她的恩情,那你父母的恩情又怎样?轻飘飘的一句下辈子做牛做马?”
“可曾翎是为了我”罗丽瘫软在地,双目无神,神情崩溃的喊道:“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设计自己被徐虎所抓。她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活下去,我知道的,所以就算最后,她让徐虎来杀我,我都没有反抗,因为我也想让她活下去啊!”
“谁知道徐虎那个变态,他的心思根本无法掌控,他居然在最后关头,放过我去杀曾翎。”
“当他提刀想我走来时,我以为一切终于了结了,可是警察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为什么”罗丽哭着喊叫,这一刻,她的沉着淡定全然不见踪影。
“这一切本该就此结束,当我决定要带着曾翎那份好好的活下去时,是许星!是你!”她指向肖然,笑容惨烈:“是你们发现了不对,非要调查下去。你们这些律师、警察、检察官自诩正义,非要调查什么真相,现在你们开心了吗?你还要继续伤害更多的人吗?”
肖然久久的站立在那,沉默着。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难道他们追求真相,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