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还有何见解?”
“四海珍宝,唾手可得,必然诱惑主君不愿万里求取,空耗民力,有害社稷。”
不由得费仲辩解,至高无上的帝王已听信了西伯之言。
“来人,把他赶出去,永不录用。”
费仲的血从头凉到了脚,他苦学多年,不曾想被西伯轻飘飘几句话断了前程。
自那以后,他贫困潦倒,在朝歌流浪,受尽冷眼。
有人把扔出赌坊,拳打脚踢;在黑暗肮脏,遍布烂泥和屎尿的小巷子后面,威胁要挖了他的眼。
直到几年前,有一个贵人送给他一张斗篷,一对雌雄夜鸦:
“好好用起来,它们能助你飞黄腾达。”
……
现在,则成了朝歌最炙手可热的贵人。朝臣见了他,免不得好声好气。地方诸侯也要讨好他,送上金银珍宝,年轻漂亮的女人更是围着他转了……如今西伯再见到自己,会不会悔不当初呢?
百官朝会的号角和鼓瑟声在北面响起,响彻三遍后,迟到的诸侯将被当众施以髡刑,剃掉胡须和头发,在朝歌骑马三圈示众。若是内官迟到,则会仗背三次,让他下次再不敢失约。
号角已开始第二遍,费仲才不慌不忙的站在阳台上,由昨夜陪侍的女人服侍,穿好黑羽快斗。只要比别人飞的高,去任何地方都能快人一步。谁又管地上蝼蚁在想什么呢?他们只会嫉妒你会飞!
今日和昨日一样,依旧晴空万里。每年这个时节,朝歌的天气都很好,空气越透亮,看得就越远。费仲变化的黑鸟略过平民居住的区域,在屋顶穿梭的阴影,百姓们抬头看见是他,有的当场吐了唾沫在地上,再狠狠踏上抹几下,表示今日霉运被踩在脚下。
他即将抵达太宰府,百官官署所在。
费仲飞得很快,并没有留意到太宰府前广场上有异样。等他飞近了,才看见广场上空正盘旋着自己的宝贝夜鸦,它们一边凄厉的惨叫,一边围着什么东西打转。
奇怪,它们怎么会白天出来?费仲心想:而且数量还少了那么多,其他的都去哪了?
他再凝神注视片刻后,顿觉火冒三丈,一股气血直冲脑顶。
他们好大的胆子!
原来,广场中央有两队士兵正轮流搭弓引箭,将朝歌人人厌恶的夜鸦一一射落。
地上已是一地鸟尸——天上的那些为什么还不跑?
一声声悠扬的清音从下方传来。
广场正中,有一青年立在一面金幡下,正在吹奏竖笛,悠扬的音乐美妙动人,沁人心脾,夜鸦听到这曲子,既不攻击也不逃走,竟硬生生的被一只接一只的穿云箭射死。
“住……”
费仲话音未落,一支羽箭朝他射来,他侧身将将躲过,第二支已到跟前,从他翅下穿过,他猛然失去平衡,在空中徒劳的扑腾了几把后,狼狈的跌落到吹笛人面前,变回人形。
吹笛人玉面带笑,和费仲最恨的人有相似的轮廓。
只见青年停止吹奏,玉笛捏在手上,金穗随风飘动:“费仲大人忘了我昨天的话了吗?你飞来飞去,总会有不长眼的人把你真当了鸟儿的。”
“是你,姬邑。”费仲咬着牙,想站起来,但对方用笛子挡住他的动作。
“你无故让士卒射杀传音神鸟,我定会向崇侯禀明的!”
姬邑笑起来比他那个肃整板正的父亲要可爱多了,他收起笛子:“在那之前,费仲要不要同时向崇侯大人说明一下,西伯的次子昨晚被这些怪鸟无故袭击的事?它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吧?或者……”
姬邑画风一转:“费仲大人是想以下犯上,以身试法?”
两人背后,太宰殿前,号角开始第三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