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埋在一堆黑白色的奖状里的东西。李维瞥见其中的一个纸角是彩色的。他掀开那些不值钱的旧纸，翻出了那张不一样的纸片。

原来那是一张合影。照片上，李维正带着他招牌的温和笑容，另一个人则是他在骑士预备班的前辈，一只手伸出大拇指，脸上带着更灿烂的笑容。

李维看了一眼，却发现相片上的两人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他自己温和的笑容逐渐冷却，神色变得冷漠。而那位前辈却笑的越来越张狂，直到手舞足蹈起来，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那位前辈和你的关系几乎可以算是挚友了吧？”黑袍人的声音适时出现，“如果不是他的鼓励，你父母也不会让你和李依去考取骑士团的名额，就更不要提后来的远大前程了。可是后来，他怎么样了？”

“他的事，我也很遗憾。”李维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偏头离开了机位，只剩下那个前辈痛哭着舞蹈。

“如果你不透露那个危险的秘法给他，他或许就不会选择那么危险的生物作为坐骑，就更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了。”

“人各有命，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李维回道。

每一个骑士学徒都会在成年时选择一头超凡生物签订契约，用现在的说法，这叫选择战使。现代流行的契约，通常都是双方自愿签订，这就要求人类一方具备一定的资质，才能让战使也有收获：比如更高的灵智、更敏锐的感官、对人类才能使用的魔法的借用。

李维的前辈，是个资质一般的人。如果用寻常的方式，他能签订也只是独角马这种几乎只能当后勤单位的生物，他的起点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是如果使用一些另类的办法，或许就能取得不一样的成果了。巧合的是，作为龙骑士团预备役的李维，就掌握了这么一两个自行研发的法门。

“你如果把完整的法门告诉他。就算缔约失败，他也不会遭受那么严重的精神冲击了。”黑袍人说。

“我只是和他稍微交流了一下，并没有干预他的决定。”李维用陈述的语气说着，“这个方法只是我从古籍里推测还原出来的，我找到他也只是想进一步完善，我不可能预测他是否会用，更不可能迫使他申请选择狮鹫进行缔约。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他冒用我研发的方法强行缔约失败，导致了不可逆的大脑冲击。

“而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涉事人。”李维盖棺定论，这也是当年骑士团调查的结果。

“那只是从事后的角度来解释的。”黑袍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连话都讲不清楚的疯子，又怎么可能证明你当时承诺得多么信誓旦旦？你更不可能要求一个刚成年的小孩放着捷径不走，去选择最稳妥的道路。”

“我当时也不过十几岁，我也只是和人闲聊罢了。”李维说道，“何况我当时也提醒了他可能的风险。”

“你得到了这个方法的第一手数据，而他余生却只能精神病院度过。”黑袍人终于从某个李维视线的死角走到他面前，“但你是否只是为了报复他向上层检举李依才故作不经意地提及这个方法呢？”

这个和李维交好的前辈，同样认识了李依。他意外发现李依居然在研习恶魔语，劝了几次无果后便采取了打小报告的方式。或许他的本意只是让李依迷途知返，谁知道骑士团对这类事情管束极严格，直接将李依给开除了。

李维没有回答黑袍人的问题。他随手丢掉了那张照片，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黑袍人便转身向桥洞外走去：“不论如何，这事都轮不到你来管吧。霍华德先生。”

原本位于他身后的黑袍人在他转身后就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张飘落的照片，正缓慢地变成单调的黑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