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的数量,遮天盖地,连天空中都被越来越多的Forsaken覆盖……
他跃上一座略高的建筑,耳畔的惨嚎声令人头皮发麻……
大量的民众拼命地奔跑,像是陷入屠宰场的羔羊,不断被Forsaken们轻而易举地撕裂身躯,扯断头颅……
因为火灾、毒雾,更多的人群被高温与剧毒杀死,甚至灾难之中慌不择路的踩踏事件,每一处人流密集处,总会有莫名其妙死在人流脚下的倒霉蛋。
忽然……谲夜愣住了,视线的尽头,一匹快马在狂奔,那道熟悉的紫色倩影一点点远去。
嘉斯珀的马背上,坐着紫,那个曾经太阳般照耀着他的女孩搭着嘉斯珀的肩膀,像只食蚁兽般紧紧地贴着嘉斯珀,一路逃亡。
一个答案的轮廓在心底悄然浮现,冰冷漆黑的雨打在他雕塑般僵硬的脸上,被逐渐升高的体温化作蒸汽。
是紫出卖了他……
那些天她好几次去到布灵顿的石屋询问谲夜的下落,并不是担心……而是在确认……
他以为自己了解紫,了解布灵顿,到最后却像是走在厚实的冰面上,突然一脚踩进冰窟窿里,浑身冰冷……
那个女孩虽然眼盲,但听觉敏锐,如果她偶然间听到了谲夜与布灵顿的谈话,仅存的生命、无尽的黑暗、只要牺牲一个连真正的亲人都不算的家伙,就可以改变,为什么不呢?
紫不认识嘉斯珀,但嘉斯珀是神之翼队长,最接近神首的男人,这样的画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甘心吗?感到失望吗?
可这不就是你许诺的,会救活紫,会让她重见光明,只不过是牺牲你,如果要你自愿,你不也会这么做吗?
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结局,布灵顿的才华能被塔重视,紫也能获得新生,你不是一直在守护这些人吗?那么牺牲你,也无所谓吧……
然而……渺小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火苗已经在心底苏醒,那个愿望的答案已经有了雏形……
一只鸟在他的面前猛然坠落。
濒死的,漆黑的鸟,满身的羽翼被漆黑的雨沾染,脑袋砸地,嘴角溢血,内脏骨骼已然粉碎……
他忽然想了起来,这就是那天在角斗场里,他所看到的,纯白羽毛的飞鸟,那么自由、那么欢快,像是天空的精灵,此刻却坠落在地,满身漆黑与污泥……
像是已经陷入泥沼,再也无法挣脱的他……
“救命!救命!”
他的面前,一只虎形Forsaken猛地扑倒正在逃跑的老人,锋利的爪牙一同挥下……
血溅到了愣神的谲夜脸上,温热、腥甜、带着一丝丝葡萄酒般令人沉醉的芳香……这就是人类的血……
“不要!”一旁的女人哭喊着,老人似乎是她的父亲,哪怕如此恐惧,但强烈的悲伤驱使着她,跪在老人残破的上半身前,紧握着满是血迹的手。
虎形Forsaken再次扑来,锋利的尖牙却在瞬间被折断,一只漆黑的手穿透它的后脑,从满是獠牙的嘴中穿透而出……
唉?为什么?
火光笼罩下的阴影中,又一只蛇形Forsaken突然逼近,死死缠住了谲夜,滴着剧毒的尖牙朝向了一边的女人……
“砰!”
坚实的肌肉伴随着爆裂的蛇鳞展露,血肉内脏四溅,暗绿色巨蛇被谲夜之间撑爆,全身的骨骼粉碎,动弹不得。
明明浑浑噩噩,明明连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无边无际的绝望淹没……
他只是人,只是一个脆弱而渺小的人类,活了17年,除了紫,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又穷又没有天赋才华,始终作为下等人的屌丝。打起架来恨不得把人打成猪头,可面对着刀枪剑戟,却软弱得从没想过要杀死任何人……
哪怕拥有了Forsaken的力量,那颗脆弱的心,脆弱的意志……在这场绞肉机般的战斗中都太渺小了……
哪怕是任何一只Forsaken突然冲来,把他一口吞下也不足为奇。
他已经失败了,力量被神首抽取,削弱到谷底,意志快要被杀戮的欲望淹没,死局已定,再无落子的必要,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瘫坐路边,说不定还有那么10几秒可以和幸存至今的陌生人聊上两句,互报个姓名,拱手一句“兄台走好”什么的,多少算是有风度的死去。
可为什么自己还在挣扎?是不想死吗?是害怕了吗?
还是因为……
“救救我!”
他悍然出手,再次将一个绝望间抱头哭泣的小孩救下,一拳捣碎松鼠Forsaken的头颅。
只是因为有人在求救,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哪怕挣扎着,挣扎得那么没有风度,丑陋的化作令所有人厌弃,被所有人背叛、仇恨的恶鬼……
他也要……打破这命运!
“要……拯救世界啊……谲夜……”
凄厉的绿色电芒以他为中心爆发,席卷方圆几个街区,一只只因为麻痹而陷入瞬间僵硬的Forsaken之间,漆黑的身影闪电般穿行。
勾拳、侧踢、肘击、摆拳……他所有的对Forsaken格斗术都已经用上,像是漆黑的恶鬼,野蛮地打倒一只又一只Forsaken。
但更多的Forsaken包围了上来,毒蜂Forsaken的毒刺深深刺进他的血肉之中,巨犀Forsaken将他顶飞,阿根廷龙Forsaken庞大的身躯再次压下,宛如山岳,激起覆盖半个城区的烟尘。
谲夜的肋骨被整个压断,像是被大雪压垮的塑料大棚,整个塌陷,挤压着那颗漆黑的心脏。
阿根廷龙Forsaken再次重踏,他庞大的身躯却行动如风,带起恐怖的气浪,压的谲夜只能略微支撑。
“轰!”
这一次,更高的尘埃扬起,但命中的大坑之中却没有谲夜。
漆黑装甲覆盖的他沿着那条粗壮的大腿攀爬,像是矫健的壁虎,凹陷的胸口一点点复原,自愈的速度令人惊叹。
“咔!”他五指成爪,狠狠劈入阿根廷龙Forsaken的颈部,黑血四溅,巨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越来越多的Forsaken注意到了他,黑色潮水围绕着他缓缓旋转,像是巨大的磨盘,Forsaken的确是孤独而高傲的物种,正常情况下比起相互合作,他们更倾向于相互厮杀,争夺同一个猎物是极度挑衅的行为。
但此刻,这些Forsaken却极度团结地配合起来,漆黑的巨大磨盘缓缓旋转,远程类型Forsaken不断释放狠厉的攻势,每一次都与负责近战的Forsaken完美配合。
连绵不绝的攻势中,哪怕是谲夜的力量也几乎要耗尽。
毒蜂Forsaken的剧毒在体内蔓延,还有那黄色的毒雾也让他的身躯近乎麻痹,只是再生系统一直支撑着新生的细胞更替被剧毒污染坏死的部分,才让他幸存下来。
人类的格斗术已经不再有效,仅仅只是击退根本无法动摇这样绝望的战局,撕咬、斩击,属于野兽般的战斗彻底成为了这场战斗的主旋律。
他左冲右突,獠牙开合,属于Forsaken的漆黑血肉被吞咽入腹。
Forsaken们一齐扑上,翻滚的黑浪顿时一寂,几个城区已经近乎被这些怪物般的家伙碾为平地。
避难地下空洞里,人群嘈杂,人们止不住地涌出鼻血,两眼通红,不安与莫名的愤怒支配着他们。
“该死的我要出去,那些神首已经放弃了这里!”
“就算躲过这劫又怎样,我的家人都还在外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