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布政司衙门侧院。
下了船的齐大柱一行被安顿在这里。
放好行李,来到主屋,齐大柱见到了郑榕和桌上托盘里的银锭。
“恩公这是何意?”
“为官府做事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郑榕轻描淡写地说,“每人二百两,等图册验收通过还有一笔更高的酬金。”
庄户人家哪见过这么多现银,几个桑农眼里顿时冒了光。
齐大柱费力地咽了咽唾沫,郑重其事地走上前:“朝廷如此优待,我们几人若不尽力办好差事,既对不起厚爱,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郑榕也用力一抱拳:“汇编图册是造福桑农的大事,将来浙江上下都会记住你们诸位的义举。”说罢起身深施一礼。
正说着,一年轻书办走来,凑到郑榕耳边低声禀报。
听他说完,郑榕微微点头,示意他暂时退下,对齐大柱说:“我家里有点事,绘图书吏中午就到,你们在这实心做事,不必管其他。等图册编好,布政司验收通过就可以回淳安了。我近期不在钱塘,有需要你们可以直接找这里的书吏。”
“恩公放心,我们一定认真做事,绝不给恩公添麻烦!”齐大柱说的掷地有声。
郑榕拍拍他的肩膀,满意离开。
待他走后,那书办走上前将托盘里的银两分给众人,不无羡慕地说:
“你们真是遇了贵人,按衙门标准,酬金和食宿用度根本没这么多,是郑大人和郑公子从家里掏了银子贴补的——这笔钱都够我干好几年了!”
“什么?”齐大柱神色一凛,转头对自己的兄弟们说道,“都听见了,公子待我们仗义,我们也不能忘本,谁也不准藏私,都抓紧准备起来吧。”
几个桑农攥着银锭齐声领命,嗓门比先前在船上还响亮。
古往今来,皇帝也不差饿兵,想让百姓用心做事,既要讲义,更要讲利。
看着振奋的同乡,齐大柱也收起自己那份酬金,望向郑榕离开的方向暗下决心。
为了乡亲们,也为了恩公,无论如何也要做得出彩才行!
-----------------
“怜珠姑娘,麻烦您给我个准信,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郑榕的书房里,陆成等得心急如焚,在怜珠来添茶水时终于挨不住了。
说来也难怪,足足五十万石粮食,还没上岸就被官府接管,虽说早收到了信,但亲眼见到结果还是让他眼前一黑。
被郑安带来的路上,他没人可问,到了这也是苦等,心中焦虑愈演愈烈。
坐立难安之下,他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来了那个期待的声音。
“陆老板,久等了。”
人未到,声先至。
陆成急忙起身,快步迎向门外,刚好和郑榕打了照面。
“我的少爷啊,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我把好端端的粮食都贷给官府?这些可都是我们费了大力气才买来的。”
还没落座,连过年都没离开船舱的陆成就倒起苦水,整个人既困惑又委屈。
他的反应并不出乎郑榕预料。
商人逐利,贷给官府虽也有利可图,但显然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郑榕也理解他,不紧不慢地说:“家父与我打了个赌,赌你会不会见面就诉苦,现在看来是我赢了。”
调侃的语气让陆成脸色更苦,然而就在他欲哭无泪时,郑榕从袖里取出个让他瞪大眼球的卷轴。
展开一看,总督衙门和布政司衙门的硕大官印赫然在目。
陆成立刻被镇住了。
“这这这这是——!”
看着醒目的“粮商陆成”四个大字,巨大的震撼让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总督府和布政司的嘉奖令,本该家父今晚亲手给你,既然你耐不住,就只能由我代劳了。”郑榕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