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小心,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
也就在这一刻,细脚看到了“那东西”,灵活地拨开了树叶,钻出了阴暗茂密的灌木丛。
细脚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玩意儿,然后发出了之前的那一声惊呼。
他差点以为自己又是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
明明能够重复人的话语,可那东西看上去,不过是一截断臂。
而且,还是那种被人粗暴切下的断臂。
动手的那人力气一看就很小,也没经验,断臂上的切面相当参差不齐,骨头碴子都是崩开的,伸在已经微微有些萎缩的深红色肌肉外面。
然而,一截断臂而已,这根本不是让细脚吓到快要失禁的原因。
让他真正恐惧到无法呼吸的,是那只胳膊的皮肤下面,逐渐冒出来的细长线头。
是虫子。
比挂面还要细还要白的虫子。
那些线虫灵活地在地上游走,拉扯着身后那只笨拙结实,泛着尸灰色的手臂。
手臂的手指也在动。
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那是因为手臂的指甲下面,也伸出了许多细同纤毛般的虫子。
那些虫子蠕蠕而动,连带着那只胳膊本身,也像是某种奇异的活物一般,灵巧而敏捷地,在雨后泥泞的丛林中爬行。
它们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模糊的印子。
像是某种蛇,或者是虫子爬过的痕迹。
细脚呆呆地看着那玩意,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之前他们在尸坑旁逗留那么久,其实也在被刨开的泥地上,看到了不少这样的痕迹。
不……不对,在前往那个埋尸坑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那些痕迹。
只是,山里雨后的虫子总是很多。
当时无论是他还是张二,亦或是其他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在意地上那些纠缠凌乱的痕迹。
哦,是了,还有昨天晚上,他在鸡笼上看到的那颗头颅。
那颗头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
是因为光线太过于昏暗,而他被酒精浸泡的眼睛又是那么模糊。
所以,才会把断颈之下,那一团团纠结在一起不断蠕动的东西,看成了延伸出来的脖子。
……
细脚感到了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极致恐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脚踝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可能是刚才那一跤,让他直接崴了脚。
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自己的断脚了。
男人他手脚并用,拼了命地往后退去。
但是,这细微的挣扎,在那条诡异的胳膊面前,显得是那么无力。
断臂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直直立了起来。
它的掌心摊开,手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的绷直,随后,密密麻麻的线虫撕开了尸体松软惨白的皮肤,涌了出来。
它们直接扑向了涕泪横流的细脚。
扑向了那温热,柔软,鲜活的人类躯体。
男人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那声哀鸣,很快就化作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无数的线虫密密麻麻覆盖在了细脚的身上,从他的眼睛,鼻孔,嘴里,甚至是直接咬开了他的皮肤,从血糊糊的洞口中,径直钻了进去。
细脚瘦弱的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就像是羊癫疯了发作一般,周身僵直,四肢却在疯狂抽搐。
在他的皮肤下面,出现了一团又一团清晰的鼓包。
隐隐约约,像是一些模糊不清,因为模拟而导致严重失真的人脸。
……
“你听到了吗?”
其实距离细脚并不远的一处山窝处,张二叔正带着人,艰难地用锄头和铁锹,切开面前横生的藤蔓与草木。
其中一人猛然间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了身后,然后喃喃问道。
张二叔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听到个屁——”
“细脚之前被我们落下了,该不会是他遇到危险了吧?”
那人只当没看到张二叔的眼刀,他停下手中动作,然后硬邦邦地开口道。
“哎,也对,细脚那个样子,要是摔了爬都爬都爬不起来。”
“对呀,而且……而且你说那人吧,实在是溜得快,说不定压根就不是山外头的人,就是那群‘野人’,这眼看着也找不到了,再走下去,我们万一迷了路,那就真的麻烦了。”
那人的提议一出,除了张二之外,所有人都不由点头称是。
当然,这倒不是说这群人有多关心细脚,不然也不至于之前发现人不在了,也压根没打算回头去找。
这纯粹是大家追着追着,现在回过味来了,都有点心里打鼓——之前那人可是爬着走的,他们追得也很快,可也就是一错眼的功夫,那个人竟然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几个人追到森林深处,越追越觉得心里发毛,之前激烈的荷尔蒙随着疲乏的涌现逐渐褪去,现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想继续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