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衣把断刀磨了一遍又一遍,想了想,又把装着剑尖的木盒放进了怀里。
大新十四年十二月初一,趁着夜色,一队人马从云断山脉走出,奔向了流州前线战场。
天色渐晚,风雪愈大,林衣几人终于抵达了一处村落。
由于连年战乱,这里早就被废弃了。十来间土房依旧屹立不倒,但是茅草房却是化成了灰烬,被冰雪覆盖的灰烬中还有突兀伸出的一只只焦黑的手脚。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或愤怒或震惊,队伍远远停步,没再靠近,在村落另一边找了栋还算完好的庭院便打算将就一下。
只是当叶丙推门而入的刹那,靠近的人脸上都充满了阴影。走在后面的崔石探出头望了一眼里面的场景,顿时大吐不止。
里屋是一具具赤裸的女尸,或被割掉头颅、或被斩去四肢、或被捆在一起,或被吊在梁上。但是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她们生前都遭受过非人的折磨。也就这严寒天气,才没恶臭散出,使得常人难以觉察。
带着沉重的心情,一行人马在村外的一座土地庙中架起了火堆。
一路走来,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北境的百姓也似乎习惯了如此。
生死如儿戏,这个世道当真荒谬。
彻夜无眠。
天微微亮的时候,一队十二人组成的骑兵来到了这座村落。
他们身披兽皮鳞甲,手握血色弯刀,骑着青面獠牙的四脚妖兽,缓缓的进入一栋小院。正是林衣等人昨日发现的那座院子。
将妖兽关入院中,任由其吞噬血肉,十二位北莽蛮子各自找地方席地而坐,掏出酒袋,开始啃食风干的肉条。
坐在凉亭中的是队伍中最魁梧的一个蛮子,接近两米的身高,哪怕是坐在那里也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面色暗黄,额头还有一支箭头插着,看样子是刚受的伤。
脖子上挂着一节节的兽骨,已经被盘出玉色。
只见他坐在亭下的石桌上,一口肉干,一口烈酒,模样甚是享受。
要是楚镜修在的话,一眼便能认出,这正是北莽军神拓跋延的次子——拓跋玉龙。
也正是眼前这位,在去年的一线天战役中,一举击溃楚镜修,孤军直入凉州八百里,差点就斩下他的头颅。
……
林中满是飞雪,正在疾奔的拓跋玉龙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那是一片漆黑,不见星月。
两支金刚箭矢从身后树林的不同方位飞来,呼啸的破空声震落了积雪,危险气机笼罩四周,拓跋玉龙脚登树干侧身闪躲。
就在这时,呲啦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林衣毫不犹豫的拔刀便斩,短刀抹过,血光一闪。
两柄利器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如同一捧绽开的烟花,映照出少年坚毅的脸庞。
乒乒乓乓!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在林中回荡,沿路一排排碗口粗的树干被拦腰斩断。
拓跋玉龙招式狠辣,用刀背挡住林衣的迎面而来的劈砍后,顺势便将弯刀刃口往林衣手腕处挑,时机把握甚是精细。
左手刀起,拨开袭来的弯刀,林衣双手各持一刀,再次冲杀向前。
电光火石间,林衣抓住机会纵身旋转半圈,右手横刀立劈。
断刀寒光四射,强横的气机爆发,惊得拓跋玉龙赶紧变换身型,抬刀抵挡。
咔嚓一声,拓跋玉龙手中的血色弯刀应声而断,惊得他眼皮直跳,但是动作没有落下,左手出拳,已然冲至林衣太阳穴前,距离不到一掌之遥。
林衣脸色微变,左手短刀“以理服人”斜刺向上,目标赫然是拓跋玉龙右肋,
危机时刻,拓跋玉龙不愿以死相搏,左脚一蹬,身型迅速向后退去。
林衣这一刀毫无技巧可言,赌的便是拓跋玉龙不敢搏命。毕竟自己身后还有帮手,拓跋玉龙一旦身受重伤,必定殒命于此。
拓跋玉龙满脸惊惧,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
“你是如何追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