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宇文坚在王俊面前刚交了行军面的差事,还没走出府中廊道,就见一只大袖自暗处袭来,直抓肩头。
宇文坚暗呼刺客,左手一挡,右手成拳,直奔对方的面门而去。
偷袭者瞬间哀嚎而倒,引来府中的侍卫闻讯奔来。
正准备下死手的宇文坚看清人脸后,突的收住了手,诧异道:“卫景?”
扶着脸的卫景眼泪都疼出来了,硬是忍着疼,用袖子遮着脸,出声将府中的侍卫遣走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宇文坚颇为无语的说道:“你下次可不要再行此险事,若不是在府内,我第一时间想的是生擒,没下死手,否则你小子得没命。”
说着宇文坚伸手去拉,却被卫景疼的甩开。
卫景撸开袖子一瞧,单宇文坚挡的那一下,自家的胳膊处便已红肿。
在感受到飞速肿起来的脸,卫景一时间跟孩童般,哭诉道:“这回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瞧着卫景的惨样,宇文坚带着几分歉意道:“走,我扶着你去府里的郎中处上些药,再寻冰冷敷一下,一两日就能消了。”
谁料卫景站起来后,呲着牙吸溜着疼道:“晚上我自去寻医,本想吓你一吓,结果却是自作自受。
走吧,有个宴请你去。”
宇文坚唤人取来冰块给卫景敷上,拒绝道:“你的那些子宴会,我可没功夫去,有那时间,在外晒晒太阳,都比它们强。”
卫景用手扶着冰块,哼道:“屠户,你别不知好歹,这次我帮你联络行军面的买家,可谓赔了不少腰力,现在你居然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是人吗你!”
宇文坚笑道:“行军面的事承你的情,但你的那些子宴会,我去了只会扫兴。”
卫景翻了个白眼,吸溜着脸上的疼,道:“走吧,是大女婿举办的,没啥新玩意,估计又是吟诗作赋那一套,我本也不想去的。”
枣嵩?
他找自己能干什么?
犹疑间,只见走出两步的卫景反身道:“你可别路上溜了,就当是还我人情。”
此时宇文坚只能叹人情债难还了,两手一摊道:“那就一起坐你的牛车,这回放心了吧。”
卫景点点头,宇文坚跟着他一起出府赴宴。
一到枣府,宇文坚便发现了几路相同的人马,只不过人人画着浓妆,跟以前骚包的卫景一个样,大男人,敷的什么粉。
抬步进门时,卫景望望别家,随即扭头盯着宇文坚上下打量,直看的宇文坚心里发毛。
就见卫景走上前来,替宇文坚捋了捋袍子上的褶皱,仔细打量了一圈,才嘟囔道:“唉,重在参与吧。”
“莫名其妙。”
二人一进门就有侍女迎了上来,娇声道:“两位公子,主家的宴会定在梅园,请随奴家来。”
卫景是老客了,很快就逗的引路侍女笑容晏晏。
宇文坚随在其后,心中打定主意,情形不对,尿遁显威。
可惜宇文坚错判了自家的重要性,在这千梅园里,多是三三两两赏梅的世家子弟,除了卫景在其中如鱼得水外,只存在于宇文坚不认识的和不认识他的。
好在落得个清净,宇文坚遣了侍候的侍女,自顾自消灭起案上的糕点来,讲真味道不差。
很快枣嵩到场,宴会便热闹了起来,朗诵高歌轮番上阵。
至于枣嵩讲了些什么,宇文坚并没有在意,反而是一个个年轻文士在争奇斗艳,绘画泼墨,有点像求偶的彩毛野鸟。
就在宇文坚以为这只是一场文艺青年的聚会时,提着酒壶的卫景溜了回来。
一屁股坐下的他似乎有些黯然,宇文坚笑道:“怎么?除了侍女,没有贵女,你寂寞了?”
卫景嫌弃的瞥了一眼宇文坚,自顾自的倒上杯酒,悠悠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话落便一饮而尽。
瞧卫景此态,提起戒心的宇文坚环视全场,终于发现不对劲,这场内尽皆是各家的试婚青年,再望望园中亭内的围帐。
宇文坚暗骂道,淦,不会闯进相亲宴了吧。
头顶着大囧,宇文坚侧首急问道:“你小子说实话,那帷幔中的不会是哪家女郎吧。”
卫景鄙视道:“亏你还自夸军中如何如何,这满院男儿,难道是特意跑出来喝风的?
吟诗作赋,大冷天的难道不能搁在屋里?”
吸溜吸溜鼻涕,卫景紧接着叹道:“这幽州各家轻视我家矣,全场除了你,一家嫡长都无,尽是些低门小户,拿来充数。”
这算是夸我不成!
宇文坚咬牙道:“王公的女郎不是都出嫁了,你们这是替谁招婿呢。”
卫景满眼鄙夷,这厮好装,哼道:“自然是五妹啊,好端端忍着鼻子嫁了个乌桓军汉,结果你瞧瞧,半年功夫没着家,还死外面了,白白祸害了人名声。”
宇文坚抑怒道:“也就是说,你拉我来,是为了替苏恕延接盘!”
卫景嫌弃的吐了个枣核,哼唧道:“你急什么,瞧这阵势,她谁也没瞧上。”
宇文坚现在后悔先前在将军府收手了,要知道是这情况,必须好好给这小子来一顿狠的,老子都这身份了,还用去相亲!
宇文坚刚站起身,卫景就好心提醒道:“你小子可别当第一个离场的人,五妹在王家最幼,家中颇多喜爱,明公更是捧为掌上明珠,先前若不是幽州各家不给面,最终也便宜不到乌桓人头上。
你得罪我这个当舅舅的无所谓,但得罪她,你就该想想怎么在幽州混了,连明公都欠着她呢。”
喉中咽下一口老血,宇文坚从心的坐了下来,算你们错了,我退一步。
帷幔里,小台清茶。
一青一少两个女人裹着貂裘,漫不经心的煮着茶。
王韶眼露歉意,柔声道:“五妹,别怪你姐夫办事不力,竟找了些歪瓜裂枣来糊弄人,一会我定不饶他。”
跪坐着的少女脸上冷淡,眉眼清秀,端起茶杯亲抿半口,朱唇轻启道:“大姐之心,怡儿明晓。
我是王家的女儿,已经嫁人为妇,偿恩还情,而今克死夫郎,余生便只愿伴着青灯古观,了此残生。
大姐莫要再执着了。”
王韶一听,急道:“你才是个小郎,未经这世上繁华,又如何去那道观吃苦。
苏恕延本就是命薄之辈,你顾他为何?
年前订婚时,父亲要用乌桓卖命,我插嘴不得,今日你已还清恩债,今后又岂能独活。
你看上这园中哪家儿郎,不论是谁,姐姐必然去父亲那,给你求回来。”
王怡低首道:“大姐又何必强求。”
话落王怡起身,候着的侍女赶忙跪下帮她扯平貂衣。
王韶起身急道:“这园中宇文部的世子宇文坚,常在你姐夫口中念叨,五妹可愿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