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豫王府就在那,这是要带她去见他的家人了吗?
见贺韬韬没有立刻答复,蔺止叙换了话题:“田赛的事告一段落,空了我陪你去一趟石方城吧。”
贺韬韬问:“你不急着先回大同府了吗?”
蔺止叙声音淡淡:“不着急。”
处置了那个阉宦,埋葬了铁猴,田赛领着崔焕娘和一双儿女准备向贺韬韬请辞,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脸面再待下去。
黑壮壮的汉子跪在地上,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告知,贺韬韬默默听完起身:“这事也并不全是你的错,京都里来的阉宦早就怀疑到咱们,是想顺藤摸瓜把咱们和河北兵马道扯上谋逆的关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你,他们也会找上别人的。”
田赛情绪低落:“可铁猴毕竟是因我而死,而且众兄弟也差点因为我...”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他为了崔焕娘三人,差点都要跟这群人走,作为人证去揭发告密,老实说贺韬韬也很膈应这点。
她犹豫了,问过蔺止叙的建议。
蔺止叙只说:“田赛有才,但心性不坚定,崔焕娘三人是他的软肋,若是想惜才留下田赛,就得想办法拿捏崔焕娘三人。”
贺韬韬明白,但她没有主动开口。
想了会儿对田赛说:“那你既然自己拿了主意,随你吧,以后遇到事可以来找我,大家兄弟一场。”
于是乎,招呼着赵孔南和成旌几人准备离开,出了院子,有人急急跑来,拽住了贺韬韬的衣裙。
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贺韬韬认得她,崔焕娘的大女儿,昨天她枭壮汉首级的时候,这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拉着贺韬韬的衣裙不撒手。
贺韬韬蹲下来摸摸她的发,问:“你叫什么?”
“薛苹。”小姑娘声音小小,却不怯懦。
贺韬韬微微点头,她没有和她那个死鬼老爹姓丁,而是跟他娘姓薛。
薛苹回头看了一眼娘亲和弟弟,再转回头对着贺韬韬说:“姐姐,能带我走吗?”
这话一出,薛焕娘愣住,急切出声:“苹儿!”
院内有一瞬的噤声。
大家都看向了薛苹,只听她对她娘说:“娘对弟弟好,叔叔也对娘和弟弟好,我有时候觉得叔叔和娘、弟弟才是一家人,我很多余。以后,叔叔要是不当兵了就没有银子再拿给娘了,一家人要吃饭,总要有人干活,我想把自己卖给这个姐姐,我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娘和弟弟你们要好好的。”
说完,薛苹朝着贺韬韬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抬起头时,眼睛里蓄了泪:“姐姐,你把我买了去吧,我很好养活的。”
崔焕娘哭哭啼啼过来准备拉走薛苹,薛苹躲在贺韬韬身后。
田赛垂着脑袋,眼圈泛红,好半晌后,走到贺韬韬跟前跪下:“贺头,我不走了,我跟您回去。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生二心,若是再有二心,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说完拉过薛苹搂在怀里道歉:“颦儿,是叔叔连累了你们。”
一行人离开崔庄镇往雪峪岭方向去,田赛带上了薛焕娘仨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戳破,都当默认了这回事。
贺韬韬带着薛苹共乘一骑,少女早慧,看着娘时时刻刻将两岁大的弟弟抱在怀里,眼神又羡慕又寥落。
贺韬韬看破不说破,拍拍她的肩:“话本子里提到过御剑乘风,姐姐今天带你御马乘风怎么样?抓稳缰绳!坐稳了!”
说罢,挥动马鞭,马儿急蹄飞驰,将身后一行人等甩得远远,风中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