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睡了,洛酒儿帮她盖上薄被,出门去命人折月橘。正好碰上毛珂。
“哎,诺梨娘娘睡了,你呆过再来吧。”洛酒儿拉着她压低了声音。毛珂看了看屋内,摆摆手叹气,“她睡了就好”
“怎么了?是出事了么?”洛酒儿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毛珂坐在了外面的廊凳上,“出事了,皇上命人来我们府里给子祥要了一壶鸩酒,特地命子祥亲自调制的”
“你的意思是”洛酒儿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毛珂点头,“这会儿,皇上也应该到东宫了吧”
“啊”两人皆是眉头拧紧,年糅也算是两人看着长大的,邵韵宅更是视如己出,却落得这般结局,真是造化弄人。
东宫中的火都灭了,只有正殿点着灯。
年糅头发散开,只穿了一身白衣,背对着祈祯樾。
“太子殿下,咱们该上路了吧?”禾子命人把鸩酒摆在桌子上。“皇上都来送了。”
“你让他走,我自会了断。”年糅的眼中过分的平静。
祈祯樾使了个眼色,禾子带着人立刻退到了门外候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你是在等她么?”祁祯樾问。
年糅转头,他的一双杏眼中布满了血丝,唇色发白,好像来索命的厉鬼。
“皇上”
“你好像从未唤过朕一声父王。以前也没唤过父亲。”祁祯樾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年糅冷笑一声,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这般恨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恨我,只是太过于自私罢了。一切对你不利的人或事你都会竭尽力铲除,哪怕是牺牲你喜欢的东西你也要铲除。你在这世间谁都不爱。”
“谁都不爱”这句话像是一道利刃刺进了祈祯樾的胸膛,他挪开目光,“别说这些了,早些上路吧。你我到底是父子一场,走的时候朕不想你太痛苦,让你三伯伯给你特定了酒。”
他看了看桌子上酒,又看了看祈祯樾。“事到如今了,我不想再隐瞒什么了。我只有一句话,你放过我娘吧。她不属于任何人。”
祈祯樾突然狠戾地看向他。年糅苦笑了一下,“她已经不喜欢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她都感觉折磨”
猛地上去掐住了年糅的脖子,年糅没防备,被掐的两眼一黑。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朕指指点点?朕比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别在这里拖延了,她不会来了。”他放开了年糅,年糅剧烈咳嗽着滑到了地上。
祈祯樾冷笑道:“朕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还知道先拉拢祈祯灏还挑拨他和朕的关系,从而利用可惜你应该不知道,当年你在和祈祯灏一起谋算时,话被平隐听去了。”这句话果然让年糅浑身一颤。
“他听后直接禀报给了朕。朕装作什么也不知就是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在此期间,朕给了你无数暗示你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祈祯灏也是,无论朕对他多好他始终是防着。而你也不该拉秦大人进来。他是不可能背叛朕的。皇后给你的信上其实说的是,看到黄色烟火就撤退,秦大人在此之前已经派人调包了信,所以你看到的是只要看到烟火就进攻,你不该太信别人。如今好了,大家都俐落。只是你不该觊觎你得不到的人,朕留不得你。”若是留下他,只要他还在意邵韵宅,就一定会重来。
年糅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原来你才是最狠的那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我害到这种地步!高明!”他拍了一下手,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带着苦涩不甘,又有几分焦急。他是见不到邵韵宅最后一面了。
“其实”祈祯樾看着他丢掉酒壶坐在地上颓败的样子,语气放软道:“朕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你这一生都是朕的儿子,朕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见到你朕就会想起许非寒或许你是朕的儿子吧,咱们还是不有像的地方。”
年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祈祯樾蹲下和他平视,“孩子,走到今日这一步,朕也是万万不想看到的。你可以不信,可在你出生时,朕的的确确高兴过。年糅,你出生时,朕也才十五岁,你的亲娘生完你就被送去宫中做秀女了,朕,朕也不知怎么做父亲,而后做了许多错事。你没有错,是朕的错。”这是真话。在他有了止安之后,他才发觉自己错了。“朕当初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欠你的太多了。”欠他是真,不能留他也是真。
不想计较他是不是说了谎,也不想计较其他,够了。对于年糅,这一切都够了,祈祯樾给他忍错的瞬间,他放下了一切。“我这一生,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了吧咳咳”血从口鼻中冒出,他没感觉疼痛,但血一直在流。
祈祯樾起身,刚想转身,只听外面一阵嘈杂。洛酒儿和毛珂硬是没拉住邵韵宅,她疯了一样地往里闯。
“让开”邵韵宅激动地推开门口的侍卫,硬是闯了进来。
“糅儿糅儿”她嘶吼着,撕心裂肺的痛。
她抱起来年糅,把他搂在怀中,“你看看我,娘来了”颤抖摇晃着他的身子,年糅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
“你来了”眼泪落下,他将一切彻底放下。
邵韵宅摇着头,“不要,别留下我自己,你和哥哥都走了别留下我自己”
“我咳咳”年糅大口咳血,“谢谢你啊,对我这么好”
“没有”她紧紧抱着年糅的身子,“娘这就叫御医救你,你再坚持一下”
欣慰一笑,年糅用力伸手扶住她的脸,“不用了至少,我,能看你最后一眼”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先去月橘花田等某个人希望她下辈子别让我等,太久”
说罢,他看着邵韵宅的眼眸逐渐放大,没了生气。
“糅儿?糅儿?”邵韵宅轻声唤着。
无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