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已经多少年没洗澡,多少年没看戏了?几百年?几千年?
章颖看着愣愣看着自己的东升,再次笑了起来:“看什么呢,傻蛋,记不住吧,又傻了吧,嘿嘿,谁说的要自己来?充能干,是吧?——来,蹲下来,把头伸过来。”
女人不再迟疑,指挥着东升,忙碌着开始给她口中的傻蛋洗头。
东升也不再迟疑,他听话地接受着女人的摆布,那皂荚在头上揉搓着,有些疼,但东升很受用;女人的手使劲地揉搓着他的头发,口里还调侃他的头发像猪鬃,又脏又粗又黑,前一个词是批评,第二个词是客观陈述,第三个词却是赞叹,东升很受用;热水浇在头上,有些烫,东升不愿意说,他还是很享受……他这个头,上了四次皂荚,用热水冲了四次,居然洗了四次,东升记得很清楚。
洗完了头,章颖用那块白布给他先擦了一遍,然后就把白布放在了他头上,让他自己擦干净,她却又忙碌着,端着那大木盆,去门外把脏水倒了,再端正地放回了屋子正中。
这个时候,厨房里的热水又烧好了,章颖敏捷地跑进厨房,用脸盆盛了,倒进大木盆里,然后又去盛了一盆,再倒进去,用手试了水温,笑着让东升坐进大木盆里,用了唱歌的腔调:“好啦,我们傻蛋要洗洗啦,洗掉身上的泥,洗掉身上的脏,洗出个白白的傻蛋,洗出个香香的傻蛋……”
章颖一边用那条白布裹了手,在东升的身上搓澡,一边不断炫耀着自己在东升身上的收获,你这个家伙真脏呀,你的身上真有货呀,看看这,看看这澡巾上,泥丸子汗丸子很富裕吧?你不也才三四天没有洗澡呀,你身上咋就这样肥沃呀,要是能在你身上种菜,是不是蔬菜会长得特别好呀……
章颖好像在埋怨,又好像在夸奖,东升眯着眼,他真的很享受。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傻蛋也真的很有福气呀,他享受过多少次这种福气呢?
章颖把东升的脖子洗了,背也洗了,胸腹也洗了,四肢也洗了,然后……
然后章颖把那条白布澡巾往东升的肩膀上一放,轻快地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该你自己解决了……”
“我还有啥……”东升迷迷瞪瞪地,不知道还要干啥。
“傻蛋,你又不知道啦?你得自己把你的屁屁洗干净,还有你那裤裤里的……”章颖站起来,捶捶腰往外走:“那些你从来都是自己洗。”
“我,我……”东升突然有了一种促狭的意愿,他能不能跟这位漂亮的女人来个难堪呢?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一弯,假装木讷地道:“我不会洗。”
“不会洗就不洗。”章颖假装生气,她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微笑:“我去给你找换洗衣服啦,你要快点。”
东升偷偷地笑,他解决完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领土,就坐在大木盆里等着。章颖很快抱着一堆衣物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一一放在旁边的长凳上,交代道:
“一件件从里往外穿——脏衣服要收在一起,我晚些洗。”
……
多好的女人,这真是一个又细心周到又善良温柔的女人呀,东升暗暗赞叹道。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不停地涌动……
“姐姐,这怎么穿?我不会。”东升又听见另一个傻蛋,在叫唤。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家伙在暗暗地坏笑。
“坏傻蛋,笨傻蛋,你还是不会呀?”女人的声音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那样的平静柔和:“你穿好里面的裤裤没?”
“穿好了。”东升知道,她说的里面的裤裤是什么意思。
“那你等着,我来给你穿吧。”女人轻快地说。
那些衣服和他所在的时代不太一样,又是秋冬交接之际,穿的衣服比较多,东升还真不完全了解该怎么才能穿利索。
然而,东升的意图不仅仅是这个,他在章颖把他穿戴得差不多的时候,心里很明白地借了傻蛋的口吻说:
“姐姐,你真好,你对我也真好。”东升说这话时,心跳得很快。
“傻蛋不傻,傻蛋啥都明白,是吗?”章颖眼睛亮亮地说。
“姐姐,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呀?”借着傻蛋的胆,东升直接开口,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恐怕对方都能听见声音了。
这个女人,虽然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他确认,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女人,战士的本能告诉他,机不可失,他不能贻误战机。
“傻蛋,你又来了?你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很多次了吗?”章颖一点不惊奇地笑,也一点不惊奇地说。
“看来这个傻蛋还真不傻,他已经抢先多次了。”东升在心里,对以前的这个自己,居然有点酸酸的感觉。
“但她是怎么回答的呢?”东升很好奇。
莫非真的是我十八岁之后?就如傻蛋老问的那样?十八岁以后就可以娶媳妇?
“今天我真的十八岁了,第一天,第一次。”
东升莫名其妙地有些兴奋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如当今很流行的那首歌唱的,难道,在经历过几生几世的颠沛流离之后,他这个命运多舛的士兵,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人生三大喜之一,“洞房花烛夜”,是不是今天就到自己了?
也许,千百年来,还没有谁像他那样,居然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洞房花烛夜”,还有,如果是,自己是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