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音好生古怪,低沉得好似用胸腔震颤发出。众人虽觉得这话有些示弱,可在这诡异的声息之中,无论他说出什么,都有一番无形的压迫感,因此绝不敢就此小觑他。
他又顿了顿,声音渐渐响亮起来,而声调渐高,似有激愤之意:“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心极子道兄当年也不是三岁娃娃,却怎么也和小辈们一样的见识?哈,想一想,也是那一年的水镜大会,是谁信誓旦旦……”
“咳哼!”
突然一声不太自然的咳嗽,吴海打断了姜明的话,清癯的脸上长须飘扬,目注心极子冷声道:“心极子道兄,你好不厚道!当年之事,我姜师兄的苦处,便是诸宗门之长,包括贵宗宗主,也是明白的。”
“怎么不过区区百年,道兄便装起了糊涂?你这般态度,若是贵宗宗主在此,怕也要为之蒙羞吧!”
秦临心中一动,只觉得这边三人似是在打哑谜。
当然,秦临觉得这也算是正常,这天下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黑幕重重的事情,数不胜数,就算百年前那“诛雀”一事有什么内幕,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心极子脸上也生出了几分尴尬,吴海说的话并不尖锐,反倒是朴实无锋,但因他句句是实话,反而让心极子无力辩驳,倒显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不过,心极子毕竟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知道在这件事上讨不到便宜,便不再纠缠。瘦长的脸上微微一皱,漏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哪里,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今日与各位见面,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缘由?”郑风脸上微鲁嘲讽之意:“有什么缘由需要心炎宗长老及三十余位道兄联袂而来?如果真有如此严重事态的话,便请心极子长老去昆仑山上禀告我宗宗主,宗主必会给长老一个解释!”
从姜明的“心极子”开始,到吴海的“道兄”,再到郑风的“长老”,称呼一次比一次客气,但其中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强硬。
心极子仰天打了个哈哈,瘦脸上笑容敛去:“敢问诸位,昨日在沙河前是不是斩了一头血鳌?”
姜明此时,倒像是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惫懒态度,而他内心想法如何,便不是他人所能揣度的了。
听到心极子的话,他淡淡开口:“确实有过。”
郑风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才等他说完,便马上插口道:“此血鳌在沙河兴风作浪,造下杀孽无数,我等修道之人斩此恶妖,正合天心!长老为此妖物而来,却是所谓何事?”
不等心极子开口,他精干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略显夸张的表情:“难道那恶妖与长老有旧?”
心极子脸上神色越发青白,凹陷先去的眼球中,却闪动着妖异的白光,他低哼一声,也不理郑风的嘲讽,阴森森道:“你们杀那血鳌我不管,但那血鳌体内有内丹三颗,乃是我宗门欲得之物!”
他这话说得却也坦白,明目张胆从他人手中强抢的理由,也敢直说出来。
“内丹?”吴海脸上一奇:“那血鳌内丹也不过是寻常之物,你们心炎宗何时缺过这种物事?”
心极子不答,只是嘿嘿冷笑,笑声中眼神连连闪烁。
秦临听得却是心中一跳,妖兽内丹在人间界或许是了不起的异宝,可在这道尘界却只是寻常之物,虽也有些明目健体,增长修为的效果,但毕竟不如自己实打实修炼得来的稳妥,多数时候,只是被当成小小玩物。
一行人中,没人对这玩意儿看得上眼,昨日便由姜明做主,将血鳌内丹送给他把玩,此时还揣在他怀中。
若按他的意思,绝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东西和心炎宗发生冲突,只可惜,在将宗门声誉看得比天还重的长辈眼中,这却不仅仅是三颗妖兽内丹的问题。
三人对视一眼,均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在圈子中央,秦临将手伸入怀中,摸了摸那三颗血鳌内丹,冰凉的手感,与胸口处玄冰玉的触感,又有所不同。
血鳌内丹摸上去有些滑腻,远不如玄冰玉的清爽,只凭这种感觉,秦临便有种想把它们扔掉的冲动。
摸了两下,却因为缺少经验,识别不出这血鳌内丹的异处,便把这事放在一旁,方一抬头,却正对上远处心极子妖异的眼神。
“他在看我!”秦临心中直觉地认定:“难道他竟知是我拿着血鳌内丹?”
他背上猛地冒出了一片冷汗,抓着剑柄的手也越发地用力起来:“是不是这血鳌内丹与他有什么心灵感应?”
不但是他这样想,看到心极子古怪的眼神,姜明等人也发觉不妥,无意之间,他们的注意力向后偏了一下。
便在此刻,心极子一声怪叫,身体猛地弹上半空:“好小子,敢毁我血鳌内丹!”他体外炸开一团炽白色的火光,发出哔啵哔啵的声响,连成一串,直让人头皮发麻。
响声中,两点火星剥离出来,掠过姜明三人头顶,向众弟子头上落去。
“好个心炎如焚!只是长老也太心急了!”
郑风冷笑声中,当先出手,却是向后倒纵,手上剑气嗤嗤作响,飞转如梭,向那两个火星打去。
吴海则怒喝一声,身上剑气迸发,腾空飞起,正面迎上心极子喷出的心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