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大家都在干活,也有人在浑水摸鱼。刘利彪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他们,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他笑了出来。何有金,啊,这小子真卖力气。当时同意他来给我干活还真是对了,这么能干,还不用花多少钱,太划算了,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太能吃了。
他拿上自己的包,走出了办公室,路上有人跟他说话,问他去哪,他只说自己出去有事。“又要打牌去了吧。”有人在他身后小声的说。
他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车旁,上了车,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旁人是听不出他哼的是什么的,因为根本就不成调。
开车十五分钟,他到达了目的地,停好车,拿着自己的包下来,走进了一家棋牌室。这家棋牌室还是挺大的,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他没有事先跟人约好,不过总能找到他的朋友在这打牌。果不其然,他进去之后就看到一桌朋友在打麻将,他走了过去,和他们聊天,过了一会正好有个人要走了,他便加入他们。
刘利彪可以说是人菜瘾还大了,他的牌打的很臭,虽然也赢过,但那就纯粹是运气好了,人没有总是倒霉的。可今天不是他的幸运日,打了几圈麻将,一把都没开胡。他的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这牌真是棒啊,傻小子看画——一样一张啊。”
旁边的朋友都在偷着笑他。他们都愿意跟他打牌,因为他们总能从他这赢钱,即使有时候要听他发几句牢骚也都无所谓了。
打了几个小时,他已经输了将近三千块。刘利彪气的嘴里一直不停的在骂脏话,最终他决定转转运,他觉得今天可能不适合打麻将,于是站起来不打了。他看到旁边有一桌斗地主的,正好也是刚刚走了一个,他马上走了过去,剩下的两个人也愿意带他继续玩。由于最近他就在附近的工地,所以经常来这里打牌,成了这里的常客,很多人都认识他了。
然而,扑克牌也没让他转运,甚至有一把直接输了二百块。刘利彪玩斗地主的水平也不怎么样。不管是玩什么,他都从来不会记牌,不会算牌,除了简单的规则以外,他不懂任何技巧。怎么出牌能够保证自己手里的牌不会被憋住,什么时候该管什么时候不该管,该管的用什么管,他一概不考虑,也从来没有研究过应该怎么打牌。如果他在斗地主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那就会发现他总是手里拿着一张三或者四这种小牌坐那等着。
转眼天已经黑了,他不得不去吃饭了,已经很饿了,他这一天除了早餐以外还没吃东西。他走出棋牌室来到不远处的吉祥家常菜吃点东西,本来想回工地吃的,不过他实在是太饿了。简单吃了份盖饭他就开车回到了工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其实他家就在奉先,不过他不愿意回家,回家之后就要被他老婆问这问那的,他在有工程的时候从来不回家住,在家住多不自由啊。
第二天刘利彪忙了一天,有人给他们送了一批料,这批料有问题,不是他最初定的那批,经过核实发现是他们送错了。之后他还要跟负责管道的人商量下水道的走向问题,他们遇到了一点难处。今天刘利彪一直在工地,没能去棋牌室打牌,他感到很遗憾,而且很累。
晚上休息之前,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脑查资料。随手打开了一个网页链接,这让他眼前一亮。“线上赌场!”这个有意思,如果这个是真的的话,他就不用每天去棋牌室了。以前只听说过,从来没看到过真的。
他在网站上玩了一会,跟美女荷官聊天,他赢了不少,至少比以前打麻将赢得多。他的兴致越来越浓,一直玩到很晚,结果把刚才赢的钱都输回去了。
“还好,不赔不赚。”他自己在心里盘算着,至少还有赢的时候,刚才有几次他太冲动了,不然不会输的,明天接着玩吧。
就这样,工地不忙的时候他就在办公室玩,没几天,他的积蓄就输光了。他越来越上头,越来越疯狂,赌的越来越大。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在玩了,他还欠了几万块。没关系,只要有本钱,在赢回来不就行了。可他现在已经没钱了,还欠了账,他得想办法把钱赢回来。他不能跟家里要钱,这样麻烦就大了。
于是乎,他动了歪心思。他有一家公司,公司的帐上有甲方打的工程预付款,虽然现在已经花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也足够把亏空填上。他也不用担心这笔钱还不上,还完了钱还能接着玩,只要能赢回来不就好了嘛。
又过了几天,公司账上的钱也全部输光了。这下他是真的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差,早知道把钱还上之后就不玩了。如果公司账上没有钱,不仅会被甲方质问,活也干不下去了,没钱怎么干活啊!
他想起了在棋牌室认识的一位老板,“对了,他有钱,我可以找他借点,我记得他就是专门开借贷公司的。”此刻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能撒手。
他联系了武总,找他借了一笔钱,签了协议,钱很快就到账。“武总办事真是痛快啊,不过这利息也是真的高,他是放高利贷的吧。”
看着自己银行卡里面这么多钱,他再一次心动了。内心的魔鬼占据了上风,“他们赢了我这么多钱,我要是就这么认输那可太怂了。”他想翻盘,要把之前输的钱全都赢回来!
仅仅过了几个小时,他又把刚刚借到的钱几乎都输完了。这下他彻底冷静了,他害怕了,浑身都在颤抖。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不能再去借钱了,亲戚朋友没人愿意借给他钱,那个高利贷更别想,刚刚借的钱都输光了,怎么会再借给我呢?这下可彻底完了。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他突然有了主意。“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这样了。”
刘利彪做了充足的准备,这种时候他的行动力还是非常快的。
当天晚上,他叫何有金到他的办公室来,友善的接待他,跟他谈天说地,关心他在这工作的感受,何有金对他很感激,这让他完全放心了。
“二柱啊,说实话,我对你真的很满意,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哥,你怎么说这话呢,你让我来这工作,给我发工资,让我在奉先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对你才是感激不尽啊。”
“那样说就见外了。咱们都是外地来的,在奉先混口饭吃,我年纪比你大这么多,当然要照顾照顾你啊。”
“您放心哥,我一定好好干。”
“但是二柱,你也不能一辈子给人打工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跟您说实话,我其实想好好学,多学点东西,以后能自己开一家公司。”
“好样的,有出息,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说完之后,刘利彪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放到桌子上。
“二柱,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这孩子,你干活勤快,从来不偷懒也不抱怨,所以啊,我打算提拔提拔你。”
“提拔我?”
“对啊,你现在也干了三个月了,也可以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
“先别忙。还有别的呢,我对你特别满意,可以说一万分的满意,所以,我准备提拔你为公司的总经理。”
二柱听到这话完全呆住了,过了两分钟才开口,“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才干三个月,我没……没干过经理的工作,我怎么能……”
“二柱啊,你得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就很看好你。我相信你只要认真做事一定不会有问题。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以后还想单干我也不会阻拦你,毕竟有梦想是好事啊。”
“不,不,哥。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一定好好跟着您干活。”
二柱用了十分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刘利彪不停的鼓励他安抚他,最终,二柱在那两份文件上签了字。
转天一早,刘利彪就离开了奉先。
第二天,二柱买了一些糖发给工友们,告诉了他们前一天晚上的事,说是请大家吃喜糖。其他人的情绪分成不同的表现,有的人祝福他同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有的人羡慕他,更多的人是嫉妒他,甚至在心里希望出点什么事让他当不成经理才好。之后二柱给小白和强子在群里发信息,约他们晚上一起吃饭,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让工地的人觉得奇怪的是,没有人看见刘利彪在哪。有人拉来一车水泥,来人找刘经理,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件事。他们去办公室找他,发现没有人。有人开玩笑的说找何经理吧,他现在是我们经理了。但是二柱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给刘利彪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最终只能让人把东西先卸下来再说了。
有的人跟着刘利彪时间比较长了,“他准是又偷着玩牌去了,这人真行,整天打牌,正事都不管了。”
过了一会,甲方来人了,可是仍然没有人能联系上刘利彪。甲方很生气,“工程的负责人怎么能不在呢?除了他还有谁能负责?”
二柱主动说他可能也算是个负责人,前一天晚上刚刚被提拔为经理,但是下个月才正式算是入职。甲方依然不满意,打量着眼前这个稚气未退的孩子,“你来了多长时间了?”
“我刚来三个月。”
“三个月?”
“是的。”
“三个月你就当经理了?这工程的事你都了解吗?”
“不好意思,刘经理还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甲方的人皱着眉头,流露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赶紧找你们老刘吧。”说完话他们就走了。
二柱没有多想,他认为工友说的对,刘经理也许是玩牌去了,玩的太投入了所以一直联系不上。到了晚上他准时去和两个弟弟吃饭,他是第一个到的,坐着等待他们两人。很快,他们也到了。
三个人好久不见了,聊了很多,强子还说了小白被诬陷的事,这让他很生气。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让两个弟弟不用再受委屈。他说了自己被提拔为经理的事,一开始,他们两人都为他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白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二柱心里想:小白可能是被那件事吓怕了吧,而且小白本身就有些多疑又悲观。
不过,最终,三个人的饭局还是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直到转天晚上,事情才急转直下。那时,二柱正在吃完饭,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他犹豫着按下了接通的按键。
“喂?你好?”
“你是姓何吗?”
“对,你是哪位?”
“是何有金对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老板刘利彪的朋友,他有点事想让我转达给你,但是不方便直接跟你说。”
“啊?他为什么不方便。”
“他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不方便。”
“哦,有什么事啊?”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
“今天晚上九点我到你的工地附近去找你,你在清水河那等我,最好别告诉别人。”
“哦。”二柱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