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高大法医。”难得今天陈念惯着他。
公安局对面有家饭馆,味道不错,陈念他们常去,和老板也熟络起来。
店里只有他们一桌人,但他们还是要了一个小包间,这个点生意不太好,所以菜上得很快。
陈念没怎么说话,和平常一样喜欢沉默,但高凡意识到她今天状态不好。
“还在想王春花的案件?”
陈念盯着桌面上的菜,良久才“嗯”了一声,像是刚回过神。
“你的推断没有错,王春花也不是你害死的,何必执着呢?”高凡尝试开导。
“我只是想起她的父母,就有点心酸。”
“你是不是还在想,要是自己早点发现会有除了苏晟以外的第二个替身,王春花就不会死了?”
陈念没否认。
高凡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为什么老是要给自己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呢?你好像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陈念平静的内心起了波澜,很早前有人说了同样的话,她下意识地想去找背包上的挂饰。
“是萧成苒吗?”那天审讯苏晟的内容,高凡从贺飏口中知道了一二,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陈念始终不愿意换下那个挂饰,执着地要将它带在身边,就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
陈念摩挲着茶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萧成苒。
她的第二个执念。
“控制者给了我提示,”陈念的声音忽远忽近,太过空洞,她巧妙地避开了萧成苒的话题,“可是我太固执,没有及时发现第二个替身的存在。每次的匿名电话都是来自市外的某一个公共电话,要查的难度非常高;网上挑事的人太多,我也没有去找被抓的那几个领头人的IP是否有重复。”
“都说我最冷静谨慎,而我却因为个人因素忽略了这些要点。如果我早点发现蒋大海的事,那么他就无法再在网络上造次。是我先入为主,肯定了一定是陆浅真,却没想过她不会自己动手,是我的疏忽,让王春花失去了最后一线生机。”
包间的门忽然被拉开,寒冽的风迎面而来,贺飏手上提着一个蛋糕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凝重,明显是听完了谈话的所有内容。
“没有蒋大海,也会有更多无聊的人在网上挑事。第二个替身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你不必给自己强加压力。”贺飏把蛋糕放在桌上,顺手又擦去了上面的点点雪花。
陈念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下一秒又转走了话题,“外面下雪了?”
“嗯,下午下了雨以后气温就在急剧下降,我拿了蛋糕出来雪就下大了。”
高凡凑到蛋糕前,“今天啥日子?还买个蛋糕来。”
贺飏给他扣上生日帽,“今天是你的生日,高大法医。”
高凡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今天陈念来找他,也是因为想来给他过生日。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陈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小巧的礼盒打开是一条银项链,挂坠是和田玉,成色不错,高凡知道这时候问多少钱太扫兴,但他们工资都不算多,高凡怕陈念下个月没饭吃。
“放心吧,不贵,在我的承受范围内。”陈念挑挑眉,看穿了他的心思。
高凡知道陈念是不屑于在钱的事上撒谎的,放下心来欣赏项链,她慢悠悠的声音响在耳边,“听老板说,和田玉是辟邪的,适合你。”
“还有我呢。”贺飏推上自己送的礼物,有些垂头丧气,“早知道买之前就和陈念商量一下了,不然也不会买重复。”
高凡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和田玉雕刻而成的貔貅,不大,放在手心上正好,他一下笑起来,想起去年陈念和贺飏也买重了。
“你也想的辟邪?”
“不然呢?这是最适合他的。”
陈念听了贺飏的话也笑起来,包间里一下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高凡的家庭是他们三个当中最幸福的一个。
陈念的父母抛弃她重开家庭,贺飏的父母离异母亲身体不好常年住院,高凡虽然小时候跟着外婆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间,但没几年父母在外面赚了钱就立刻将他接回城里住,他是独生子,家里有个小企业,他完全可以选择继承,没必要干这么辛苦的工作。不过幸好父母尊重他的选择,并不插手他的生活。
工作以后太忙,但他们三个仍然雷打不动地要过生日,记不住自己的,却记得住其他两个人的。
高凡和贺飏的生日都在周末,多少能挤出一点时间一起吃顿饭吹个蜡烛,只有陈念的生日是在工作日,先不说有没有时间吃饭,她本人对蛋糕的兴趣并不大,主要还是因为陈念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也吃不了多少。
外面蛋糕店的甜度对陈念来说太高,大学的时候高凡和贺飏请老板降低过甜度,可她还是吃不完一块蛋糕。于是他们就只能请陈念吃饭,送个礼物走个形式,他们都不喜欢同龄人的娱乐方式,庆祝实在一成不变。
后来工作了,陈念当了秦何的徒弟。那年案子多,他们几个常常忙得脚不沾地。陈念生日那天,陆民出差,秦何带着他们一整天都在外市办案子,等到结束已经天黑,几个人上了车累得说不出话。迷迷糊糊中闻到了火柴的味道,然后光亮划破了黑暗,秦何点燃了陈念的生日蜡烛。
当时贺飏和高凡坐上后排就交叉倒下,陈念没办法只能坐在副驾,和驾驶座的秦何并排。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见陈念捧着蛋糕时眼睛亮了亮,蜡烛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里。
那块蛋糕不大不小,他们几个一人切一块正合适,高凡和贺飏第一次见陈念吃完了自己的那块蛋糕。后来问秦何,才知道那个蛋糕是他自己做的。
高凡一直觉得,他们生命中的不幸早已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慢慢被幸福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