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舟止没见过海，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海边。

代理局长带着他从站点中走出时，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海风拂面。

海风并不算多么温和轻柔，反倒是略显生硬，站久了脸上干涩，并且带着腥咸味和一些不易察觉的苦味。

而此刻海风中的湿气重的有些吓人，极为明显的水汽随着呼吸进入鼻腔。

气压有些低，让他感觉不太喘得过气。

哪怕看不见，何舟止也隐约猜到了天气的变化。

“要下雨了吗？”他问何舟渡。

问归问，何舟止手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机械女音朗读出的天气预报则有些出乎意外：

“明日天气，晴朗。”

“……天是晴的？”

“是，天是晴的，”何舟渡回答他，同时看向了此刻的天空，“但也不完全是晴天。”

天空此刻看上去分外诡异：

说是晴天，天空中有部分却堆积着异样而厚实的云层，几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而来的一样。

但若说是阴天，那云层却只占据了一个角度和一个位置，剩余的地方尽是湛蓝的天，而且称得上是一句万里无云。

臃肿的云看上去并不一般，但从天气预报没有预警来看，气象局的人恐怕什么都没检测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何舟止肩上的黄鼬神色凝重，他望着天上的情况，“这不是什么常规的天象……”

“确实不是，”何舟渡闭了闭眼，“这是辰龙雕塑失控的结果。”

如果不知真相，这个情况在外人眼中恐怕会是一场非常绚丽奇异的天象奇观。

但何舟渡知道这会是一场灾难。

“情况可能比我预想得还要严重些，”何舟渡看向何舟止与他身后的三位仙儿，“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我试试…”

何舟止没有推辞，他转而摸出张黄符，燃起：

“您三位…谁来？”

何舟渡看得分明，原先想上前的黄鼬被赤狐以扇子拦住了。在前者困惑的注视中，赤狐摇摇头，指了指一旁蓄势待发的黑蟒。

黄鼬有些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是想提醒什么，但最终在赤狐劝告般的目光中退让。

于是黑蟒赶在黄符燃尽之前，贴身绕上何舟止的身躯。

那双灰蓝色的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蛇类冰冷的竖瞳将何舟止失明的双目取而代之。

他的气质沉静下来，无言间竟透露出一种肃杀感。

何舟止甩手熄掉黄符，抬头看向那片堆积起来的、厚实又阴沉的云团。

那双金瞳微微闪烁，他无言掐算起来，而不过短暂几秒，何舟止转头，道：

“灾祸之相，会死人，很多很多人，天灾起于人祸，贪欲、算计、小人得志。”

“潜龙溺海口，海灵困缠网，死星将落未落。”

说完这句话，何舟止身子一歪，那双眼闭上险些倒下。

好在他赶在真的摔倒之前稳住了身形。

何舟渡上前搀了人一把，那双灰蓝眼重新睁开之际，何舟止的第一个反应是轻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