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所谓二郎者也,风貌甚都,威严燄然。因居于凡界灌口,又号灌口二郎。传说,其父为杨天佑,母为云华天女,师为玉鼎真人,还有梅山兄弟和草头神为伴,斩妖除魔,杀伐四方。对天庭乃事听调不听宣,更有担山赶日,劈山救母之举。”
昭儿捧着一本《德隅斋画品》,学着说书人的样子,讲得摇头晃脑。
“劈山救母?不是沉香?”我打了个哈欠,问道。
“沉香?什么沉香?姑娘是说那串沉香手串?我马上去取。”
她放下书刚想走被我一把拉住:“别别别,继续讲。”
“灌口二郎披戎装金甲,珠帽锦袖,执弓挟矢。座下携带一白犬,俗称哮天犬。”
“那不是杨戬?”
“您听过?”她微微瞪大眼。
宝莲灯也算是我的童年回忆,因此对三只眼的爱狗人士并不陌生。
“果真神威赫赫。”我看着画本上的插图,“道理我都懂,可他的生日跟我有何关系?”
“那可是官家亲封清源妙道真君!况且不久前平夏城大捷,大家都说是二郎神显灵,护佑四方!”她似乎真对此深信不疑,双手合在胸前,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
“错啦,笨!平夏城之战,近了说是多亏了章楶将军深入西夏,修筑军寨,又以敌众我寡之势固守平夏城。往远了说呢,则归功于熙宁年间颁的保甲法和将兵法。皆是人为,跟这些泥塑木雕有何干系?”
“可是…...”
我往她嘴里塞了块西瓜:“别可是了,若神灵真有用,也不必说什么‘谋事在人’‘事在人为’啦,天天在家里求神拜佛不就得了。”
到了六月,气温急剧升高,白日里屋内更是蒸笼一般。此刻我正漾得得地摊坐松年椅,斜靠着懒架儿,不时需要翻身,以防止积汗。凉亭四周用竹片编了花架,上面爬满藤萝和牵牛花,荫浓绿意好歹消解了几分暑气。
正聊得兴起,忽见花影微动,下一秒日光一暗,有人站到我面前。
“贞媛妹妹。”赵明诚也躲进绿荫中,他似乎才顶着烈日前行,不住地用折扇扇着风,“方才听见你们在说二郎神君生辰,过几日城西万胜门外的神保观中会有祭祀,可是要去逛逛?”
可是天气很热,出门会被晒黑。我犹豫着,他又说:“这几日大殿前正在搭建乐棚,届时会有社火和百戏表演。”
“什么百戏?”我问道。
赵明诚还未开口,昭儿就按捺不住激动,抢先答道:“相扑,斗鸡,跳索,杂拌,合笙,鼓板笑唱,还有上竿!”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看来从前是没少去。
“对,还有上竿,艺人们会爬上高竿子,扮成鬼神的模样吐火。”赵明诚笑着补充道,“妹妹初来汴京,从前怕是没见过。”
大热天还要吐火,光是想想就浑身冒汗。昭儿一脸希冀地看着我,方才那么卖力地讲二郎神的传说,想必就是为了引诱我去。我不忍心泼她冷水,但面对毒辣的日头实感有心无力,于是对她说:“你想去就随他们去吧,不用管我。”
“您说什么呢,姑娘。”她闻言有些慌乱地贴在我身侧,“我当然是要跟着您。”
“除了百戏表演外,寺庙中还有不少摊贩,卖西域来的稀罕玩意儿。蕙蘅去年就得了一瓶蔷薇露,香味淡雅清淑,氛翳弥室,留香可达三日。”赵明诚轻晃着折扇,也在石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