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种花街最近着火了,闹得可大了!”
“怎么的?街烧光了?这么大事儿我咋没听说啊。”
“哪儿能啊,就烧了一家店,但是去的人很多,特别是我们这儿的那啥,你懂吧,听说人家首领都到场救火呢!”
“哇,哪家店啊,这么大排场,死人了吗?”
“就是那家老换店长的酒馆,叫什么红尘酒家,死的好像就是新店长呢。”
“瞎传,我可有内部消息,没人死,我朋友进去处理后续的时候没看见有尸体,但那家新店长确实是失踪了。”
“我还听说新店长原是第一任店长的亲弟弟,回来继承酒馆没经营多久就起火灾了。”
“第一任店长我还见过呢,可漂亮一小姑娘了,当初去酒家闹事的人也不少,我还看过好几次热闹。就是..唉...红颜薄命啊。”
郊野上的陵园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叹息着从篮子里拿出水果点心一一摆上。
她身侧的少年配合着从篮子里拿出香炉,再点燃几根香,却也只是递给老人,自己则不愿上前做祭拜礼。
“奶奶,连尸体都没有,拜两个空墓有什么意义。”
梦野久作不愿相信那两个坏蛋真的就这样简单的死了,配合着来此处祭拜也只是不愿惹老人生气。
麻黄的纸钱在燃烧的火焰中卷成一团团黑灰,冉冉升起的烟火吹到了蹲在一旁的少年脸上。
跳跃的火苗,燃着火星余灰,滚烫的令人不适,梦野久作没忍住侧过脸轻咳着呛了两声,然后气鼓鼓把这笔账算到了这两块墓碑的主人身上。
“墓里是否有人不重要,做这些也不过是给活人增添点念想罢了,要是什么都不做,人的心啊,就彻底死了。”
“奶奶是在说那个魔...阿言哥吗?”
想起之前去红尘酒家送点心,意外看见乐如言那副万念俱灰的死样子,梦野久作眉头紧蹙,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堵的难受。
他抬眸怔怔看向眼前两块冷冰冰的墓碑,突然又心慌的把视线避开不敢再看。
祸害遗千年,这两个坏蛋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不会的!虽然常常诅咒他们早晚遭报应,但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啊,又不是真心的,怎么可能说两句就真的死了呢?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满口谎言的坏女人,是绝对不会死的,她的弟弟跟她一样坏,他们两个肯定是躲起来又再暗算谁了!一定是这样的!
“唉...阿言和她的姐姐都是重情重义的孩子,有些事,我们看着虽心疼,却也拦不住。走吧,久作,我们也该回家了。”
搀扶着郝奶奶起身的梦野久作,在走了两步后,没忍住又回头望了望,烧尽的纸灰被海风吹灭了最后一丝火星,灰灰的,黑黑的,交错着在寂静的空气渐渐飘远。
梦野久作神情复杂的收回视线,抬眼又看见一个捧着花束的红发男人,满脸的胡渣显得有些邋遢,身上的沙色风衣倒是比往常看起来要整洁干净许多。
身后跟着的几个孩子也不像平常一样闹腾的让人讨厌,几双小眼睛虽滴溜溜的四处转着,但多数时间都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织田先生也来了啊,我们刚祭拜完,等下一起回去到我家吃个饭吧。”
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织田作之助无奈的颔首礼貌的回应:“嗯,因为听说今天是种花国的清明节,所以就想来祭拜一番。”
将手中的花束放下,又让身后的小孩子一一祭拜后,织田作之助突然警惕的朝着不远处的阴影中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便跟着梦野久作一起搀扶着老人出陵园。
“郝奶奶,郝奶奶,刚刚我看见墓前有冰糖糕,悦姐姐和言哥哥真的能吃上吗?我们待会儿也会有吗?”
“你小悦姐姐闻到味道说不定就回来吃了,阿言小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是个小跟屁虫,他姐姐回来,他肯定会跟着。”郝奶奶慈祥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道:“你们当然也有啊,还想吃什么?告诉奶奶,奶奶都给做。”
梦野久作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出言教育要懂礼貌。
冷冷清清的来,热热闹闹的去,送完一程,又拜一回,本该保佑孙辈的老人,在此刻需要祭拜的墓碑又多了两座。
温柔的风拂过老人满头的银发,慈爱的眼眶里是看不见的晶莹,她微微侧头,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身边少年眼中异色瞳仁,牵着他的手莫名攥的更紧了些。
寂静的墓园又再次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墓前一块染上余灰的冰糖糕被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拿走。
戴着侦探帽,披着侦探衣的男子盘腿在坐在墓碑前,随手拍了拍冰糖糕上面的灰烬,没拍干净,反而更脏了。
他好像也不介意,张口就吃掉脏掉的地方,一边鼓囊着脸颊嚼着一边蔫哒哒的说着:“郝奶奶的手艺挺好的,就是纸灰的味道太苦了,而且,我可没约在这种地方吃点心啊....”
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盒打包好的红豆麻薯摆在墓前,想了想,又从临时拿出一瓶刚买的波子汽水放到另一个墓碑前。
翠绿的瞳孔半眯着弯出一个半月牙,将眼底闪烁的微光遮掩在浓密的睫毛下,说道:“是假的吧,我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啊,什么事都骗不过我的眼睛,所以...要记得回来哦。”
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的走,近乎全是横滨里认识的人。直到夕阳西斜,落日熔金,藏在阴影之中的人这才从远处慢慢悠悠的走到碑前。
绀鸢色的眼眸扫过两个墓碑,新的,旧的,烧成灰的,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将墓碑前摆的满满当当一点多余的空地都不剩。
“呵,还挺热闹嘛。”
他蹲下身,神色淡漠的盯着碑上刻印的名字,片刻后又垂下眼,看向那几只用木头雕刻外面又是彩线缠绕的小动物,伸出手指将那只青色的小蛇戳倒,然后挨个把每一只小动物排排戳倒。
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他又站起身,缠着绷带的双手又插入衣兜,预备转身离去时,突然又看见曾经的搭档正抱着一束花站定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帽檐下的钴蓝眼眸中是尤为复杂的情绪,突然紧绷的身躯显示出了他略微紧张的心态,他望向他,眼神里还有一种无法形容但令他足够反胃的....怜悯?
太宰治原本只是好奇织田作到底要祭拜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他从来都没听说过。而且织田作每次看向他表情都很奇怪,有意询问,他却总是缄默不言。
心下疑虑便悄悄跟来看,却没想到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与墓碑的主人有关联,但他的记忆里却对其没有丝毫印象。
按下怀疑,太宰治没什么表情的对中原中也打着招呼道:“哟~中也,好久不见,你也是来祭拜的?”
中原中也微微低下头,掩饰好自己的复杂的表情后,抱着花束从他的身边走过。将东西放好,中原中也这才起身侧过头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更加疑惑的太宰治扬了扬眉:“蛞蝓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难道上面刻了名为太宰治的人都不能靠近的提示语吗?”
中原中也黑着脸咬牙道:“我明天就去刻一个摆上,不管是太宰治还是青花鱼,都不得靠近!”
中原中也对于乐如言把太宰治有关乐悦月所以记忆与情感全部清除的行为并不是很理解。
但阿言决绝的自焚于红尘酒家这件事成为了敲定悦月死亡的最后丧钟,可找不到乐如言尸体的事实又让他不由生出些期许之意。
阿言是唯一个见到悦月最后一面的人,但想起那天迟迟才来解除他污浊的太宰治,中原中也猜测他或许是第二个亲眼见证悦月消失的人。
芥川银避着太宰治走,芥川龙之介只要听到太宰治的名字就是一副想将他活剐了的表情。
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闭口不言的芥川兄妹知道,也就只有失踪的乐如言和当事人太宰治了。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记得,每天一副优哉游哉,招猫逗狗,没个正行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唯一的异常就是再也没听说过他在某条河,某棵树,或是某个天气晴朗,风光正好的地方做出自杀的事了。
可不自杀的太宰治还是太宰治吗?他又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中原中也神情复杂的看着身侧的人,随后不予理会他的各种挑衅与试探,率先离开了此地。
遗忘确实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能活的比任何人都轻松。
可有些事记得固然很痛苦,但若能回想起那一点又上心头的温暖,也足够了....
早在之前发现自己记忆有漏洞的太宰治便暗中仔细调查过多次,同时也理清了周围人与墓碑主人的人际关系。
可唯有自己好似真的与她没有任何纠葛,但太宰治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侦探社和港黑的人在暗中联手误导他,阻止他的调查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