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关中某农村,入道也有不少年头了。
其实道士这行说神秘也没多神秘。
毕竟这个时代,网络这么发达,网文铺天盖地,各路道系博主更是如过江之鲫。
虽说内容十有八九都是编的,但道士这行确实也没有过去那么隐秘了。
可要说不神秘,偶尔也有几个大神写过真东西,但很快就被门里的前辈或是上面警告了。
因为写的太真,掀开了这最后一层面纱,又会带来些不太好的影响。
相对来说更多的东西就不那么真实了,最起码我看起来是这样的。
就好比说符箓这个词儿。
小说里很少有能解释清楚的,多半都成为了黄符的代名词。
其实这个词儿得分开看,符才是黄符,细分之下又有先天和后天之别,这个后文再说。
箓,则是一种身份的凭证,相当于古代的虎符。
有了箓,你才能画出真正有用的符,才能调动兵马。
这里的兵马自然不是指人,而是某种形而上的力量。
比如一些“神兵神将”,或是被收到法坛上的鬼。
有的民法也管这叫猖兵或是五营兵马。
东北那边呢,管这种堂口里的鬼叫“清风”。
出马堂口的四梁八柱里,就单有一路“探地”,负责到下面查事儿和处理问题的。
一把手为“碑王”,二把手为“清风教主(也称帅主)”
这类清风烟魂都是有道行的,在地下也有三分薄面,属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年轻时我以为自己成了道士,有多么多么牛掰,多么多么拉风。
不说以后得道飞升吧,最起码也是享受人间富贵。
但事实就是,不管是出马还是入道,的确都有一定讲究。
比如东北那边的出马弟子通常有三灾八难。
三和八,是个虚数,只是用来形容多灾多难。
除了那些祖上就有仙家大人物香根的。
其实不少人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选择顶香出马。
即使是这样,许多人也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一辈子疯疯癫癫,难有善终。
道士呢,虽然没有网络上说的什么“五弊三缺”那么夸张。
正一一脉的道士更可以娶妻生子。
但《道德经》说得好啊。
“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也就是说,每个入道之人,这一生当中往往都会尝尽世间冷暖,人情炎凉,甚至要经历生死,方能悟道。
说着就扯远了,继续说回我。
据我家里人说,我出生那天有点怪。
1988年,阳历八月二十六,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关中榆树镇,下坝村。
我出生那天,我妈是中午就破了羊水,但不知怎么回事儿,愣是请了三个接生婆,忙活到了晚上也没把我生下来。
“啊——国安!我不生了!国安!”
“去,再去打盆热水!毛巾!”
“大嫂子,我媳妇咋样了!?”
我爸抱着双手急的都要给接生婆跪下了,说着话还要往里闯。
“去去!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鬼门关前转悠一圈的,都出去!”
张大嫂子把我爸推了出去。
这会儿已是子时将近,按旧时的说法,鬼门关已经大开,群鬼出关,生人回避。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巧合,就在这时候,我小姨嗷嗷喊了一嗓子。
“人!哪儿来的人!?”
小姨指着家门口喊得嗓子都快劈叉了。
我们家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群白花花的人影。
小姨那会儿才十五岁,当时就昏过去了。
人影聚了一层又一层,但却迟迟不肯踏进我们家院子,围在外面蠢蠢欲动。
这种场景谁也没见过,就连村里看事儿的刘婆子也吓了一跳。
“不好!这是脏东西来抢胎了!快!赶紧让小玲把这孩子生下来!不然过了子时就晚了!”
说着话,刘婆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白米撒在了我家门口。
几个在门口徘徊的白色人影被这一把白米挡了回去,唯恐避之不及。
但很快的,人影发现了进来的办法,它们蹲在了门口,张嘴朝地上的白米吹气。
一口两口,白米很快就要被吹出一个缺口了。
刘婆子连忙找了我太爷。
“三爷爷,您的大刀呢?快拿出来!”
“好!”
彼时我太爷尚在,他当年是刺刀见红的人物,三大战役时,就已经是副营级干部了,在六十年代后期解甲归田。
“狗日滴!有我老头子在,谁敢动我的乖孙!?”
太爷从屋子里的床柜底下拿出了那把多年不用的大片刀。
刀身宽厚,刀刃上还有几个豁口,血槽里是洗都洗不掉,多年累积下来的血污,刀柄末端的大环上缠着一条暗红色的刀穗。
太爷拿着大刀冲着门口白花花的人影连比划带吓唬。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太爷把大刀往出一亮,那些人影就不敢再靠的那么近了,只敢聚在外围观望。
刘婆子松了口气,对我太爷说道:“三爷爷,今晚您家小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全看您这口大刀了。”
太爷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身上五处弹片撕裂的狰狞口子,还有几条大蜈蚣似的刀疤趴在前胸后背上。
“放心,我就不信咧!这些脏东西脑袋还能比小鬼子和反动派的钢盔结实!?”
此时离子时三刻还有不到一刻钟。
突然,屋外那些白色人影突然骚动起来,齐刷刷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阴风之中,不远处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朝我们家飘过来了。
“什么东西?”
我太爷眯着眼睛看去,右手却早已将大刀举了起来。
刘婆子瞳孔一震,嗓音颤抖道:“不好,来了要命的了。”
说话间,那个东西到了我家门口,身边吹起的阴风将刘婆子的白米圈卷出了一个缺口。
却是个纸人。
纸人就是丧礼上常见的那种金童玉女中的玉女,穿的花花绿绿,身子是用竹条撑起,上面糊了一层彩纸。
纸人的双眼上赫然是两个红点。
我爷爷当时便惊呼道:“纸人开眼,这东西成精了!?”
那纸人脖子机械性的扭了两下,发出纸张折皱时的沙沙的响声。
纸人朝着院子里望了一眼,随后发出一道尖细的女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