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赶走了虎妖,寺里的人见没了动静,纷纷跑出来的,对着三绝磕头。
星月大师在小僧人的陪同下走出来与道长相见。
几人正在说话,只见脱尘甩着两只脚急匆匆地从跑进来,见了星月大师不停地一手抹泪。连翘和馆丰也随后赶来,四人久别重逢,激动不已。
五更婴仲二人见到小和尚,不禁横眉立目怒火中烧,
馆丰嚷嚷道:“这小和尚趁我们不注意就偷跑出来,我们担心他被老虎吃了,没人赔我们的渔鼓,就急着追来了。”
三绝问星月大师道:“长老可知这妖精是什么来历?”
星月大师的佛珠捻得飞快,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这怪名叫虎贲,与我寺庙冤仇深重。当年它盘踞在狮子林,专吃过往路人,一位名叫‘奉旨真人’的道长经过,与它大战三百回合,不能取胜,便来找我,我寺佛堂内供奉着一颗夜明珠,于是送给真人助他一臂之力,这才降服了它,将他镇压在狮子林地下,叫它永世不得出来造孽。谁知这怪在底下沉伏百年后,居然撞破禁锢重见天日,比往日更为凶恶,此番来寺中定是找我报仇的。”
道长抚须叹说:“原来如此。”
即刻又请大师下山说:“这寺里住不得了,还请大师移步山下,我们从长计议。”
星月大师摇了头,道:“这虎妖为我而来,我若跑到山下,岂不是连累山下的百姓?宁可在这山上守着,只我一人受惊罢了,何况它若执意取我性命,天涯海角也躲不过。”
脱尘闻言大哭:“大师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叫脱尘怎么活下去呢?脱尘生死伴随师父左右。”
五更在一旁冷笑道:“好一个孝顺乖觉的徒儿!你既然有此诚心,就该听你老师父的话!”转身对星月大师道:“老和尚,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儿!满口谎话,手脚又不干净,快叫脱尘把我们的东西交出来!”
婴仲一个箭步上前,绕过星月大师,一把扯着脱尘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身前,责怪道:“小和尚,真想不到啊!”
脱尘把头一低,咬着牙绞着两只手,说不出话来。
星月大师便命脱尘跪下,问他:“我看着你长大,知道身外之物你从不放心上,前日里听说你拿了他们的东西,我还不信,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果真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曾?”
脱尘满眼堕泪,点点头,又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
大师听完,气得吐血,当着众人面又不好十分教训,只好喝道:“快去佛前思过,我不说话,你不许起来。”
脱尘唯唯诺诺地起身往后面去了。
扫地的小僧人在一旁听了多时,迎过来勾住脱尘的肩膀悄声问他:“前几日你们几个去吴家念经,告诉我,吴老爷当真奸污了万小姐不成?”
星月大师一脸愧色向三绝道长赔礼道:“想必是那窦大虫和虎贲暗中勾结,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是我管教不周,给道长添麻烦了。”
道了歉又说:“事已至此,你们那盛妖的渔鼓终究是赔不了了,我寺还有两样法宝法器,一样是追魂伞,一样是索命弓,杀鬼夺魂,无往不利。一齐送给道长,权作赔偿之物。”
五更“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们是捉妖的道长,又不是驱鬼的神仙,不要这两样东西,若是有银子就拿出来几分。”
道长也谢绝了。
大师十分惆怅,道:“除了这两样宝物,我寺再没别的了。”又说:“那妖精一定还会再来,你们几个先下山躲一躲,等事情了结了,到时候是赔钱,是赔地,咱们再坐下来好好商议。”
三绝道:“既然大师不肯下山,我们也就留下来对付那怪,替你们除了此害。”
星月大师十分感激,却推辞了,一脸担忧地说:“你们纵然有些修行,终究是肉体凡胎,那妖精的本事你们今日也见了,无法无天,别为了我一人枉费了你们几个的性命,我还要将脱尘托付给你们!”
婴仲微微一笑,道:“老师傅,我们就是专门捉妖精的,只有它躲我们的,没有我们躲它的道理,哪怕有十个呢,我们也只当是生意来了!”
星月大师依旧满面愁容,嘴里嗫嚅个不停。
三绝见状便说:“实不相瞒,奉旨真人乃贫道师祖,我的师父便是奉旨真人的徒弟,我与师祖先后在三星观修行数十年,想是师祖幽冥指引,叫我来替斜月寺解忧。”
星月大师又惊又喜,念了声佛,连声道“失敬失敬”。
于是三绝师徒便在寺中住下。
到了夜里,果然有一个小僧人送过来一把弓,一把伞,说是星月大师吩咐的。
道长再三推辞,那小僧人害怕为难,扔下东西跑了。
三绝日夜给自己疗伤,命弟子们去山下寻窦大虫,务必要将渔鼓拿回来,说:“妖丹没了,渔鼓也要拿回来。”
于是婴仲四人领了命,日日在镇上打转,早起没等太阳出来就出门,晚上等太阳落山才回来。
大街小巷找了个遍,哪里见窦大虫半个踪影?头上个个戴了一顶愁帽,闷闷不乐。
这日晌午,四人正怏怏地在大街上走着,一个穿着破烂的脏兮兮小乞丐迎面走过来,恰好一头扎进馆丰怀里,跌坐在地上。
婴仲拎着胳膊将他拽起来,连翘用手绢替他拍灰,拍了几下,周遭便尘土飞扬。
小乞丐一只手扶着连翘,一只手伸出来要钱。
连翘从袖子里翻出来一枚铜板,举到小乞丐脸前晃了晃,哄他道:“小孩我问你,你可曾见过镇上的窦大虫?他是个酒瘾子。”
小乞丐的眼睛随着铜板转来转去,及至看清了,原来只有一枚,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拉长脸道:“一个破铜板,打发叫花子呢!”
四人惊奇不已,都笑了,五更说:
“你不就是个小叫花子,挑三拣四,难道还要我们三叩九拜求你不成?”
小乞丐不服道:“我虽是乞丐,偏能替你成事,他虽是尚书,于你们却无用,你说你们要不要求我?”
五更笑道:“好大的脸,竟然和尚书比肩,照你这么说来,我也能和宰相相提并论了!”
朝他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道:“不要说大话了,你到底见过窦大虫没有?”
小乞丐“哎呦”了一声,恨恨地说:“狗眼看人低,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五更又伸出手作势打他,小乞丐忙后退了几步,气冲冲地瞪着五更。
连翘上前制止了,拉住小乞丐的手,将铜板塞给他,道:“你若是见了窦大虫,叫人去山上斜月寺找我们,千万记住了。”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乞丐抓着铜板,满脸不屑,转身往路旁旅馆的房顶上一扔,哼了一声,地大摇大摆走了。
四人目瞪口呆。
婴仲跳起来,冲过去从后面将小乞丐拦腰抱住,一把扛在肩头,三步并作两步拐进一旁的胡同里。
五更三人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