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重耳是比百里奚更可怕的人。他再合自己的心意，也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何况现在还被他亲爹追杀。自己再沉溺下去，只怕真的会给全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百里奚毕竟是孟明的爹爹。他们娘俩的依靠只能是他。寻找百里奚才是自己天经地义的事。

杜若边整理东西边胡思乱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中邪了一般，看得黎叔直叹气。

“黎叔，你把我爹爹给我做的小织布机找出来拆了带上。只要好带就行。”杜若看着在院子里归拢东西的黎叔道。

“你爹爹那里有织布机，那是你小时候的玩意儿，还带它做啥？”黎叔疑惑地看着杜若道。

“那个小巧。今后我无论到哪里，随手就能织布。我和孟明就饿不着。”杜若强打着精神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不要瞎说。我给你带上就是了。”黎叔进仓房把小织布机翻出来搬到院子里。

“这是爹爹专门给我做的机子。”杜若拿起一块抹布，蹲下身擦机子上的灰尘。

“可不是。那是你过十岁的生日，你爹爹特意做给你的。你喜欢的不得了。”黎叔找来工具开始拆卸。

杜若看着拆下来的部件，突然心酸得看不下去。

因为这个织布机，二哥觉得爹爹偏心，好长时间不愿搭理他俩。

“黎叔，我想去看看我二哥。”杜若看着忙碌的黎叔道。

“你去吧。记得带上贡品。别耽误太久了。要不我陪你去？”黎叔抬起头看着伤心的杜若。

“不用了。我就是去看看他。过两日就走了，怕顾不上。”杜若擦了擦眼泪。

“去吧。”黎叔叹了口气。

杜若把娘酿的桑葚酒翻出来，又在仓房里翻找了半天，竟然在缸里找出一块腊肉。

腊肉是春上娘娘节祭祀后，重耳送来的一块祚肉。爹爹舍不得吃，就让娘腌好，等有重要的节日时用。

杜若找来刀切下来一块。把剩下的封好藏了起来。

准备好贡品，杜若就挎上篮子去上坟了。

今年雨水多，二哥的坟上长满了蒿草。

杜若看着满眼茂盛的蒿草，想起爹爹第一次带她来祭奠二哥时，告诉她二哥为啥那日会出现在虞城自己的家门口。

“那日，你大哥突然捎信给我，说虞城可能要出大事。我就让你二哥赶紧去给你报信。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动身了。谁知道竟把自己的命丢在了虞城。”爹爹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杜若把坟头上的草清理了一些，然后摆上贡品，规规矩矩跪下来给二哥磕头。

“二哥，我要出远门了。去绛城找孟明的爹爹。是我对不起你。可你是我的亲哥哥，你要和祖先保佑我找到孟明的爹爹。”杜若心里有许多话，可是又像过去一样，只要在杜仲面前，她就会让哥哥帮自己做这做那。

在杜若心里，二哥是和自己最亲的。杜若的要求他没有不答应的。

“你们俩就是一对冤家。”过去只要杜若和二哥闹了别扭，谁也说不清谁的对错，娘总是气得这么说。

杜若知道，只要娘说了这句话，就不会再责罚他们了。

墓园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有些阴森森的。

这兴许是最后一次来看二哥了。

杜若起身绕着二哥的坟把酒撒了一圈。哭着磕头向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