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有树,树中立乌。
青阶立鬼,梦娘注目。
“梦好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你别冲动!我们弄清楚再杀人不迟!”周言言发出鹦鹉似的声音问。
“言言,我不知该如何见他。”梦好一手扶着树干,远远看着远处说。
周言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梦好所注视的一切。
薄如轻纱的窗纸上,暖黄烛光投下了房内人的影子。人影单薄瘦削,伏在案前,正用笔勾画着什么。
“言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悯生是如何认识的?”梦好问。
“没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言言想,此刻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言言,我并非被卖进青楼的姑娘,我是自请入楼的。
我到德景镇的时候,才四五岁,家里人有了弟弟,养不起,就把我丢在乞丐堆儿里不管了。
我饿了有四五顿吧,快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瘸腿老太婆,她见我生得可怜,打断我的手,就拉上我搭伙扮惨要饭。
后来,我七八岁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在一个雪天得病走了。
其他乞丐的眼啊,就跟盯馒头一样,都色眯眯盯着我。我猜他们是想玩玩儿我,再把我煮煮吃了的。
但没等他们商量好怎么分,我就跑了。
跑到了弄玉楼门口,因为那儿的妈妈说了,到了她门儿的姑娘,你不给钱,甭想找她快活。
在弄玉楼,饮食穿着,词曲诗赋,琴棋书画,舞艺厨艺,逢迎招数,那里所有课业,我总争个最强。
十五岁,我就当上了新花魁。”
周言言听着梦好的从前,眼里不禁浮现出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是如何拖着断手沿街乞讨,那个豆蔻少女又是如何在弄玉楼苦练技艺。
“梦好姐姐,你好厉害,会那么多!后来呢?”
梦好听着周言言的话,绽开一个笑,许久没人这样夸她,上一个这么直白夸她厉害的,还是她夫君。
“我当上花魁那一年的上元节,遇见了倒在雪地的悯生。他瘦瘦小小的,浑身没一个好地方,就那么僵僵的躺在雪地里。”
......
“梦姑娘,前面雪里好像躺了个人!咱们前轮子卡住了!”
“那人还活着么?活着就先救上来,死了压过去就是了。”梦好抱着暖炉说。
帘外一番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传来马夫的回答。
“还活着呢!姑娘!”马夫将那人从雪地里刨出来,习惯性拨开他的头发,将脸给掀开帘子的梦好看。
一张脸蛋倒生得白嫩,比她这花魁还要嫩,梦好有些嫉妒地想。
“带回去吧,妈妈肯定得谢谢我,给她捡回去一棵未来的摇钱树。”
梦好将帘子打开,以便让马夫将那人放进温暖的车内。
马夫将他抱了上去,又道:“不过,姑娘,这似乎是个男娃娃!”
“男娃娃?”梦好闻言,对手下之人摸索一番,皱眉说,“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