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个动一个静。
汤予初终究是迈出了自己的脚步,进了屋,她没说什么话,把屋里的窗户默默的打开,透过墨镜看,整个世界都有些黑暗。
把屋内的烟味散去了不少后,她才敢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坐着抽烟,保持着一个姿势的穆樾身上。
仅仅一夜时间,他就长了不少胡茬,发型也乱了,外套随意地披在了身上,看得出来,应该是张皓给他披的,但是他又不要,所以才随意地挂在了他的肩上。
窗外的风不停地刮进来,把屋内的资料纸吹得哗啦啦直响,两个人之间静默的气氛还没消散。
汤予初紧张的抿了抿嘴唇,试图开口,可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就静静的站在了窗前,戴着墨镜,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要在那儿吹多久冷风?”
“啊?”
汤予初下意识地抬起头,轻声应答,刚刚是他说话了吧?
说什么了来着?
汤予初眨了眨眼睛,又啊了一声。
坐在办公桌旁的穆樾无奈,把手中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你还要站在那里吹多久冷风?”
这次汤予初听明白了,她哦了一声,默默地往窗户后挪了几步,偏偏离穆樾越来越远了,穆樾踢了踢桌脚,没说话。
汤予初内心复杂的要命,偏偏这个时候她反应能力变得迟钝无比,觉得开心是因为穆樾没赶她出去,还愿意和她说话;觉得难受是因为她提的分手,不知道穆樾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们的关系是否分手了呢?
这会儿也没有意识到穆樾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让她离窗户远点,最好是靠他越近越好,结果脚步一挪,离穆樾的距离又远了些。
穆樾看了眼默默站在后面一角的汤予初,她两只手打着颤儿不停地交叠在一起,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穆樾懊恼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一眼就瞄到刚刚烫伤的手指,他眼神一亮,假意地咳了声,随意地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显了,果然,汤予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可惜汤予初戴着墨镜,实在是摸不清她是何种表情。
穆樾继续手头上的动作,用蹩脚的演技带上刻意的“不小心”的感觉,再来个“不小心”的动作……
“嘶——”
下一秒,脚步声迅速由远到近,汤予初恨铁不成钢地抽过穆樾手上还在燃烧的烟,狠狠地碾灭在快要溢出来的烟灰缸里,见穆樾没吭声没反对,这才敢瞪他,可是戴着墨镜,穆樾也看不到,汤予初也没有看到穆樾的嘴角往上扬了扬。
“不介意晚年得个肺癌是吗?”
穆樾依旧没吭声,汤予初见穆樾不抵触她,这才敢上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穆樾的大手,心疼地看着那处被烫伤的伤口,看着看着就心疼,越心疼就突然觉得委屈想哭。
“你这样,没了我,可怎么办?”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略带哭腔,但是也带着试探的成分,想知道穆樾是不是真的当他们分手了。
“没了你,照样过。”
穆樾没有一丝犹豫地回应了她,汤予初握着穆樾的手一僵,缓缓地松开,嘴巴微张,墨镜后的双眸酸胀不已,她突然低下了头,紧紧咬住了下唇,把头扭向一边,没过几秒,肩膀就开始抖动起来……
穆樾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黑眸深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是认真的么?”汤予初抽泣着身子背对着他问。
“不。”
穆樾抬眸望着她的背影,“这种感觉好受吗?”
汤予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穆樾所说的“感受”是何种意思。
是的,的确不好受。
这种被最心爱的人欺骗或是开玩笑,哪怕不是发自内心的,都是最最伤人的。
而汤予初,你自己就犯了这条。
“对不起,我错了。但是你能听我解释吗?”
汤予初把滑下去的墨镜往眉间推了推,把脸颊两旁的泪水匆匆擦拭一遍,转头焦急地看向穆樾,希望不会得到他的拒绝。
窗外朦胧的气息已经散的差不多,哗啦啦吹进室内的风都温和了不少。
汤予初只听到一句轻声的“嗯”,她吐出口浊气,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与穆樾面对面。
“把墨镜摘了吧。”
汤予初看了看眼前黑白灰颜色的穆樾,双眸依旧酸涩肿胀,她摇了摇头,默默垂下了脑袋。
“昨天那会儿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碰上了徐莉,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跟着我进来的,给我看了一份资料,而那份资料上的图片分明就是前几天丢失的玉佩,是她偷去做了鉴定,她说她查到了一点东西,我对于关于你的事情无法做到熟视无睹,我就跟着她去了……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骗我,带我去了清吧,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事先知会你一声,我也明明知道徐莉的心思,却选择了傻傻的相信。
她带我进了包厢后就说有电话让我先进去,我哪里知道费鸿祥也在里面,最过分的是他把我的手包抢走,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他也不说,我手机明明开的震动,他提出来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就骗他,只能说打电话跟你说分手,想引起你的注意力来救我,谁知道你就在门口……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没有下一次了,你不知道你一声不吭直接背对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的那种无力感,我以为你是相信我的,但是我错了,我不能因为这个而有恃无恐的伤害你。
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不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我……”
微暖的金色透过窗户玻璃,照射在了简约大气的办公室里,室内的温度缓和了不少。
晨光也轻轻柔柔地落在了汤予初的发丝上,显得宁静了许多,只是墨镜一直未摘。
良久的沉默让汤予初更加心慌,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听到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语,甚至想,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谁也不说话的好。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穆樾的面前,只是背脊微微往下弯曲,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双腿也紧紧的并拢着,可以看得出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烦躁不安。
“我说过的,不要再插手关于我亲生家人的事情,你总是不听。家人再重要,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你却站在别的男人旁边说出分手的话。汤予初,我可以原谅你……”
穆樾伸出手摘下汤予初脸上的墨镜,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汤予初有稍许的不适,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任由穆樾摘下了她的墨镜,双手握的更加紧了,并没有因为听到“原谅你”三个字眼而高兴。
因为穆樾的语气实在是太轻太轻,轻到她以为刚刚的那句话是自己的幻听,是错觉。
可以原谅她,然后呢?
“瞧瞧你,眼睛都肿了。”
汤予初红着眼睛紧紧盯着穆樾,一改之前灰黑白墨镜中的他,现在的他还是穿着昨日的礼服没换,外套松松垮垮地在肩上,嘴巴上下一圈都长了些许的胡茬,眼底的淤青汤予初不是没有看到。
她突然鼻子一酸,尽管穆樾在那句“原谅你”之后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但是汤予初知道,穆樾是原谅她了,但是有什么变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的出神,直到穆樾伸出温玉的手指轻轻抚了抚汤予初的脸颊和眼睛,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把肩上的外套单手披在了汤予初的肩上,那边已经拨通。
“带一盒冰敷和眼药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