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簌。
在这个寒冬腊月、北风呼号的时节中,清水言叶拿着竹枝扎成的扫帚,缓缓将神社庭院青石板上的积雪清扫到一边,避免阻碍道路。
她穿着传统的上白下红的巫女服,白皙干净的脸上稚嫩未脱,看上去十五六岁,还是高中生的年纪。
乌黑的长发笔直垂落,头发的两侧则是用两条白色头绳扎成的蝴蝶结,给人以圣洁纯真的感觉。
她是这间清水神社里唯一的巫女,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人。
清水神社并非是出名的神社,从她那做神官的爷爷那一代流传下来,到她这里,也不过传承了三代而已。
对比那些历史悠久,人气鼎盛的神社,毫无疑问过于冷清。
片刻后,清水言叶看着周围已经被清扫到路边的积雪,请呼吸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清扫工作,然后把清扫工具收拾起来,送到神社的杂物间。
“呼……呼……”
清水言叶微微张开嘴巴,对着自己那双已冻得发白僵硬的手掌吹着温热的气,让双手稍微解冻。
随即她从巫女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屏幕划痕严重的智能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您好,佐渡先生,之前您预订的业务,我现在正好有时间去处理,请问……”
清水言叶还未说完,手机另一端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声音,接着陷入沉寂。
“是这样啊,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吗?我知道了,打扰了。”
清水言叶原本略有放松的面部表情,在放下智能手机之后,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灰心丧气的模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迷失落的无助氛围中。
巫女的业务,指的当然是除魔之类的工作。
而这种除魔工作,并非是虚指迷信一类的装神弄鬼把戏,而是切实需要和一些肮脏的东西进行殊死搏斗。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类,都生活在一个无知的岛屿之中,被浩瀚无际的汪洋包围,以有限的认知来架构世界上的一切。
在普通人类无法踏足的暗世界,神灵、妖魔、都市传说等超越常人认知的异类存在,嚣张跋扈,肆意横行。
当然,若是坚定唯物论的人,自然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甚至会觉得可笑。
但作为清水神社,并且掌握了灵术异能的巫女,清水言叶却知道这样的世界真实存在,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凶险万分。
她的爷爷、父母就是在和这些异类的战斗中牺牲,只留下她一人孤独的坚守着这座已然落魄的神社。
踏入暗世界越深,人生的命运越会被各种不幸和诡异包围,不以人的意志转移。
总有一天,她的生命也会像自己的爷爷、父母那样,被妖魔邪祟蚕食殆尽。
挣扎毫无意义,尤其是她这种实力低微的巫女,什么时候在工作中死掉都不奇怪。
就连雇主都嫌弃她的实力卑微,以至于寻找别的专业人员,处理灵异事件。
之前与她通话的佐渡先生,也是如此。
找到更好的专业人士后,就毫不留情一脚把她踢开。
这种被人截胡的事情,虽然不甘,但她早已经习惯到麻木,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还是不行吗……”
清水言叶呢喃自语着。
说不失落是假的,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自从神社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常态。
被雇主嫌弃,被同行挤压嘲笑。
继续这样下去,不说斩妖除魔,就连维持神社运转,都会是一个奢望。
恍惚间,她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挣扎与犹豫很快化为了坚定之色。
“果然,只有靠那个才能改变……”
清水言叶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下了某种决心,快步朝着神社后宅的走去。
这里不出意外的破旧,走廊一些地方的木板,出现了裂痕,仿佛轻轻在那里一踩,就会塌陷。
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哪里都写满了穷困潦倒。
清水言叶进入后宅的卧室之中,并不是现代风格的卧室,是一间空置的房间,中间打着一张地铺,四周再点缀柜橱、梳妆台等物品。
她来到衣橱前,从中拿出一套崭新的巫女服,便开始脱下身上这件显得老旧的巫女服,将崭新的巫女服换上。
肌襦袢、白衣、绯袴、白足袋,披上带有松鹤纹的千早,再以白色檀纸将长发束起,放在脑后,最后戴上一顶金冠。
接着她来到梳妆台前,镜子里出现了她的倒影。
皮肤白皙,双眸水润,五官精致浑然天生似的,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有种柔光丝滑的感觉。
身上穿着一件红白的巫女服,带有松鹤纹的千早,加上头顶的金冠,都给人以圣洁华丽的感官。
看了看自己的仪表并没有太大问题,清水言叶这才离开梳妆台,在一个橱柜前不慌不忙跪坐下来,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雕纹精美的黑色木匣子。
黑色木匣宽十公分,长约五十公分,掂量起来十分沉重。
在木匣子上,贴着一张张绘着红色符文的白色符纸,里面似乎存放着某种宝贵的物品。
清水言叶双手结印,漆黑的瞳孔亮起蓝色的光芒,这些贴在木匣子上的符纸,无风飞起,化为飞灰消融在空气中。
解开封印,少女打开木匣子。
里面只有一个惨白的长长物件。
大约四十公分长,形体纤细,微微弯曲,表面剔透晶莹,光滑如玉。
这是一截肋骨。
她看着这截保存完好的肋骨,神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