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床压着防滑地面,发出一串稳稳的咕噜声。
白青也躺在雪白被子里,虚虚闭着眼。
任由身下的细微颠簸,人疲弱得像飘在水面的浮萍。
水带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好像已经用尽毕生力气。
好想睡上一觉。
睡到昏天黑地。
连串的咕噜声后,白青也听见有开门的声音。
又听见护士在头顶喊话,“白青也家属在吗,过来接产妇回病房。”
“在,我在。”是商仲安温和又急切的声音。
白青也强撑着睁开沉重的双目,稍微转脸,一眼就看见穿家居服,系围裙的商仲安。
她吃力地笑了笑。
“商商……”白青也几乎气若游丝,“……我们儿子好像你。”
清莹的泪从她眼角涌出,涓涓漫过鼻梁,滴滴湿了枕头。
白青也在绝望雪夜遇见的男人,在岁月更迭后,如今是她的丈夫。
今天,她第二次生下他们的孩子。
上次是生离死别的遗憾,这次是重获新生的圆满。
白青也眼角的泪被商仲安指腹抹了又抹。
“不哭宝宝,也不要说话。”他知道她现在很累,很累。
商仲安站在产床旁,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月子帽给白青也戴好,又把被子揶得一点缝隙也不留。
他生怕她吹了风,落下病。
再开口说话,商仲安嗓音已然哽咽,“十多个小时,最后又缝了针,一定把你疼坏了。”
“值了。”白青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现在不疼了。”
当时确实很疼,是打过无痛,都无法消除的疼。
生产之痛,比陈迦雯用刀子割肉还要疼上数万倍。
“麻烦让一下,谢谢。”商仲安推着产床,穿过等候区的拥堵人群,向电梯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病房里一切都安顿好,白爸爸又返回来接女儿。
白青也由老公和父亲一起推进电梯。
在梯门关闭前,她看见窗外高楼林立,阳光普照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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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白青也达到出院标准。
小白言蹊才出生几天,除了喝奶,偶尔哭几声,就是睡觉。
此刻,他正安安静静睡在病床旁的婴儿床里。
小小侧脸那么俊俏,像极了商仲安。
白青也看了一眼又一眼,不舍得睡觉养身体。
“白言蹊,白言蹊,白言蹊……”
白青也一遍遍,轻轻唤着宝宝的名字。
白家父母正在病房里,收拾出院要带走的东西。
“青也,小商去哪了?好一会儿没见了。”
这几天,商仲安一直在白青也和白言蹊之间忙。
好一阵子没见他身影,白妈妈觉得病房里空了不少似的。
“他去给宝宝办出生证明了,人多,排队就要慢一些。”
白青也说话还是虚飘,每吃一顿饭,下一次床,心脏就怦怦地跳,连带着呼吸都不畅。
全身冒一阵虚汗。
白妈妈都看在眼里。
妈妈看女儿当妈妈,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尤其是在白青也的成长道路上,他们对女儿的陪伴亏欠太多。
以前,白青也学校门口,早晚上下学,门口停的全部都是豪车。
白家父母总觉得,应该在事业上更努力,给孩子更富足的生活,给她和同学比肩同高的底气。
现在,越到中年,才懂得陪伴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