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unatic is on the grass.”

歌声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腔调，大笑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世界之外迫不及待地想要侵入的阴影们停住了，大笑声也在它们的思维中响起。

“The lunatic is on the grass.”

歌声又唱了一句，大笑变成了狂笑。

悬浮之书的尾页没有变成金色光芒，而是分离然后展开。

大地震颤，裂缝布满了星球的每一处角落，缝隙中可见有什么正在穿梭。

卷四：《地罡考召箓》。

天穹之外，有翼者们呼啸而来。

卷三：《摄魔拘鬼箓》。

管道、地底、墓园中爬出了无数直立人形。

卷二：《肉芝延寿箓》。

天鬼、地鬼、人形们收到了玄君的号令。

地鬼在大地的深处巡游，人形在城市与郊野奔跑。它们在寻找一些奇特的事物，大多令普通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头晕恶心，严重则又哭又笑。比如一些长着触须的蹦跳着的肉块，又或是一片变换莫名的色彩，也可以是一些奇怪的人形生物：头大，双手过膝甚至能摸到脚踝，五官错位、多余。这是隐藏的“遗留”和新增的“入侵”。每当它们找到什么，就会有天鬼飞来将事物运走，飞向天外。不需要黄金蜂蜜酒，因为没有“人”需要饮用。

不过，普通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看到它们而精神失常了。

“门”已经打开，有细密绵软的银色细砂，又像是浓稠的银色液体，也可能是银色的云气从中倾倒下来。

卷六：《升玄妙境定观箓》。

人类陷入了梦乡，歌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现在，它的“人类”听众里，醒着的只剩下玄君一位了。

“And if the dam breaks open many years too soon.

……

I’ll see you on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玄君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所有的“多余”都已经清除了，只剩下祂自己。

玄君伸手，向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银色氤氲笼罩的湛蓝变成了一片纯白，这片纯白开始自转。世界外的阴影们意识到了什么，它们躁动，随后狂怒。它们穷尽办法也想挤进这个摇摇欲坠的肥皂泡内部分一杯羹，但无济于事。抽离了帷幕的世界抵挡个几分钟还是做得到的，玄君要的就是这几分钟时间。原来的河流变成了一片湖，湖中心是飞速旋转的漩涡。随着河水的抽离，河流上游的河床干涸，又很快变回平地。黑色的河水则是迫切地想要占据旧有的河道，这是一场竞速赛。

“The lunatic is in my head.”

疯子的笑声在玄君的思维中响起，祂纵身向纯白漩涡“跳”去。

“You raise the blade， you make the ge.”

玄君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部分，银色的氤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一部分的他继续向着纯白漩涡的中心移动，另一部分的祂向“上”飘去。

“You re-arrange me’till I’m sane.”

《玄君七章秘经》现在只有六卷了，现在应该称呼它为《地书》。第七卷被一只手握住。这只右手属于一位高瘦黑人男子：第七卷本就属于祂。

“You lock the door and throw away the key.”

《地书》被充满皱褶的绿色肢体取得，肢体隐藏在黄袍下，皱褶之中遍布绿色无瞳之眼。

“There is someone in my head but it’s not me.”

向“上”飘的玄君感觉自己笑了笑，但不是祂在笑，而是他在笑。

原先被什么东西遮住的太阳终于露了面，向漩涡跳去的玄君看到了。他也早就知道，日冕是不存在的事物，有的只是橘红色的蠕动淤泥。太阳所向外抛射的也不是离子，而是大团大团不会带来丝毫温暖的死亡与腐烂。

太阳已经死去了，太阳正在被蚕食。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40分50秒。

歌曲进入日食篇章。

歌声平静地诉说着，从前、现在与将来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向漩涡跳去的玄君看到，在高速旋转的明亮漩涡中心，有一所学院的虚影被甩出。学院的校徽上，印着四个阿拉伯数字：1690。

“And everything uhe sun is in tune.”

第42分02秒，向“上”飘去的玄君看到这把被甩出的，有着神秘隐喻像是密码一般繁复的阿拉伯式藤曼花纹的钥匙，被一个人形的黑色剪影轻轻摘下。这人形剪影漂浮在虚空中的巨石王座之上，被灰色的、泛着微光的面纱所笼罩。玄君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在那面纱之后，是真相，亦是恐怖。

“But the sun is eclipsed by the moon……”

第42分20秒，拖长的尾音终于消失。一切的一切，也几乎消失殆尽了。没有世界之外的扭曲黑影，没有伟大存在们，没有，什么都没有。白色的高速旋转的漩涡充斥了玄君的视野，他已经进入其内部了。温暖，温暖的事物包裹住了他，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在一片静谧与安详间，只有心跳声回荡。终于可以休息了，玄君心想，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玄君不敢闭上双眼，在近乎绝对零度的冰寒中，在宇宙间近乎永恒回荡的心跳声中，祂能感受到，有什么正在缓缓苏醒。祂的每一个念头都在恐惧，就算现在没有了躯体，祂也在颤抖。对，那不是歌曲末尾的心跳声，那是来自一片虚无中的声音，那是春雷绽放，是肢体在充血时发出的跳动声，是滑腻相互摩擦的咯叽声，是躯体伸展开的声音。

第42分56秒。

“啵。”

一个梦境结束了，如同肥皂泡在破碎时发出的声响。

醒了，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嚎叫，随后又有新的梦境浮现。

2020年1月1日，元旦，天气晴。

阳光明媚。

有个年轻人告诉自己的妹妹，其实1999年人类联盟与外星人打过战，只是你出生在2005年，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告诉你其实是违反保密协议的。

他的妹妹显然不是个好忽悠的，这个属马的小姑娘拿着她哥打工买给她的手机查了查，在一片语焉不详中，她从半信半疑变得恍然大悟。随后恶狠狠地掐住了她哥的腰。

“你个大骗子。”

“我真没骗你，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烟雾弹，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宁可相信你是秦始皇我也不信1999有过什么战争！”

“真的！我骗你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玄字倒过来是什么字？”

I will see you on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