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寂静折磨着他,他已经开始后悔从张家偷了东西。
脚步响起,护卫回来了。李强大喜。待他回头,又吓得面无血色。
那护卫在前面走着,面色苍白如纸,两股战战,只能挪动。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闲庭信步,仿佛这里是怡春楼,他是过来找熟悉的姑娘的。
李强手已经摸向了腰刀,可待他看到那只在青年肩膀上四处张望的貂兽,他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眼前之人是术师,凡人的一切反抗都没有意义。
“你就是李强?”钱恬走到了他近前,问道。
“是的,大人。”李强对着钱恬长跪不起,“希望大人下手能利索些。”
“你在教我做事啊?”钱恬笑骂。
对钱恬来说他在玩梗,但对眼下还活着的二人来说这无异于宣告了他们的死刑。
这二人最后一点骨气被这句玩笑齐根砍断,一并瘫倒在地,口喘粗气。
钱恬没感到尴尬,也没感到那种没人接梗的沮丧。自打他穿越,又做了术师后,几乎所有凡人对待他都是这种模样。
作为术师,钱恬并不需要去思考他的这些话凡人能不能懂,又会怎么想。
“给我你偷的东西。”钱恬道。
李强没动。术师说的话他不得不听,可他此行奉的也是其他术师之命,如何敢去违背?
护卫却感觉到力气回了到自己身上。他直接翻身,粗暴地直接扯开李强的衣袍,从他怀里抢出那卷被小心保护的字画。
李强微微阻拦,却也没了心气,任由他去了。
钱恬接过字画,打开,瞧见了里面的东西:这是张家在晴岚城外主宅的详细地图,并且额外标注了数个张家掌控的灵兽秘境的方位以及产出。
看见这一幕,李强突然感觉事情有了转机:来自张家的术师必不会去看主家的东西——这不合规矩。
于是他大声叫道:“你不是张家的……你是个野术师!”
一听到这个名号,钱恬的脸色阴沉下来。
但李强没看到,或者说忽略了。他只想活命,忘了自己作为凡人该说什么话。
护卫实在想要活命。他扑上来,死死捂住李强的嘴巴,口中祈求:“你别再说话了,你没瞧见……大人的脸色吗?”
钱恬兀自摇头,术师这个名头实在吓人。这不是因为术师能驱御灵兽,比凡人更强,而是术师对待凡人总是喜怒无常,换句话说就是不把人当人。
“你向我求饶有什么用处?”钱恬说着,从鞘中拔出一把匕首,“在你偷出这张地图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天底下有任何一个凡人逃得过术师的追杀?”
李强痛哭流涕:“赵家说过会派人来接……我、我只是受了蒙骗……”
他哭着,又想到了钱恬非世家术师的事实,“你非张家术师,为何不能饶我一命?”
钱恬叹气:“谁人不是混口吃的?你盗走地图,难道以为管家敢向主家禀报自己失职?自然是来找我们这些人去追回。而我们接活儿可不容易,必须信守承诺。他说要你的脑袋,我就不能提着你的断手回去。”
李强又没了心气。他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动手吧。早知道我不该介入你们这些术师和世家之间的阴谋诡计当中去。”
钱恬依言动手,轻轻拔出匕首,一扎便断了李强的脊椎。
护卫已经吓破了胆。他见过杀人,也杀过人。可当杀人者变成术师,自己变成那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凡人时,他还是失去了该有胆气。
钱恬当然不可能真的割下李强的脑袋,他是个术士,不是屠夫。
但任务完成总要有个见证,委托者要了李强的小拇指。李强的小拇指比常人要粗短些,不好做假,拿来做凭证刚刚好。
护卫躺在地上不敢动弹,但钱恬并不在乎他的恐惧,问道:“刚才李强说有人会来接他,谁?”
“他说的是赵家的术师,”护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您,放我一马。”
钱恬很好说话:“当然。我没必要取你的命。”
护卫听到这话反而不敢相信了:“真的?”
钱恬耸肩:“当然,去吧。”
“可,可您杀了我的两个兄弟……”
钱恬已经厌烦了问题,便喝骂:“你走不走?”
这护卫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逃离了这处营地。
营地外是他二弟的尸体,鲜血沁染地面,留下一片暗红。护卫跌跌撞撞走出数十步,又在一棵树后瞧见了自家三弟:三弟的尸体靠着树,仿佛是在小憩。
护卫鼻头一酸。三个兄弟虽不是亲的,但也一同走过了几年的风雨。三人偶有不合,却不会把矛盾放在心头。
凡人真不该介入御灵术师的争斗中,这护卫抹了把泪。术师们操御灵兽,比凡人不知高贵几何,眼中根本没有人命的位置。
他停下脚步,想在这里等会儿,等那野术师离开后给兄弟收尸。
却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询问:“小子,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