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刚刚停稳，肖菲就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排队下车的旅客前面，朱槿生怕跟丢了，也紧紧相随。

一出车站，肖菲和朱槿就看到有两个人举着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接肖菲。

再细看那两个人的衣着打扮，虽然穿得整洁，却依然带着乡土气息。肖菲看着牌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朱槿却似乎心有灵犀，走上前去。

一问，果然是文轩妈家的邻居大哥夫妇。

邻居大哥指着不远处停的拉货小面包，说：“上车！快！”

一行人坐定，小面包瞬间发动，轰轰地开起来。

邻居大嫂想和肖菲客套几句，看到她的脸色那么严峻，就把问候的话咽了下去。朱槿会意，简单地询问文轩妈的情况。

朱槿问：“文轩妈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大嫂说：“不太好，已经从医院抬回家了。她死活不愿待在医院里，说想回家。”

肖菲急了：“阿姨怎么会突然这样了？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她不告诉我啊！”

大哥一边开车一边搭腔说：“文轩妈就是要强，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少年了，她的脾气我知道，不愿麻烦人。”

大嫂叹着气说：“好人啊，老天不公平，让她得了这个病。她谁都不告诉，就从城里回来了。也不上医院治病，怕花钱，不舒服了，就到我们的乡卫生所抓点草药吃，实在撑不住了就去输几天液。”

朱槿问：“什么病？”

大嫂答：“说是胃癌。”

肖菲突然想起来，阿姨和她一起住的时候，总是用手揉胃，吃多吃少了都不舒服。肖菲要陪着她去做胃镜检查，她说不用检查，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说起来，阿姨的病早就有预兆了。

第四医院也有肠胃科室，可肖菲怕有其他艾滋病人一起，有感染风险，就想抽空带阿姨上城里别的医院去检查一次。但是一直因为各种事情一再拖延而没有去成。

肖菲痛心地说：“都怪我，要是我早一点让阿姨去检查，这个病是完全可以治疗的呀。”

大嫂安慰说：“事情都到这儿了，还能怎么样呢？就是你当时想到了，也不一定能说服文轩妈，她的脾气，就只会苦自己。”

肖菲说：“那就这样从医院里回家了吗？不，不能就这样放弃！护士长，我们一定要劝阿姨重新接受治疗，好不好？阿姨会听护士长的，你一定能帮我做到的，好吗？”

大嫂说：“医院说也就这几天了，所以我们想着，也就顺从文轩妈的意思，让她安安心心地回来，哪儿比得上家里舒心啊，你们说对不对？”

肖菲的声调突然抬高了八度：“文轩呢？不是说他回来了吗？他为阿姨做了什么呀！”

朱槿轻轻拍拍肖菲的背，没有说话。

大嫂一个劲地催促丈夫加速，小面包车在狭长的山道上飞奔着，扬起一阵阵尘土。

肖菲和朱槿冲进文轩家的时候，文轩妈刚刚昏死过去一次。房前房后都站着村里人，村长叫来的乡村医生在给文轩妈做急救。

可是文轩妈的胳膊上已经找不到扎针点，无数次的输液，连片的淤青布满了她的两只胳膊。

肖菲只看到眼前晃动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心急如焚。

朱槿冷静地和乡村医院交流了几句，然后麻利地自我消毒，凭着丰富的一线实战经验，终于找到扎针点，为文轩妈输上了药液。

随着药液一滴滴地输入血管，文轩妈苍白的嘴唇有了一点血色，眼珠也在眼眶里慢慢地转动。

突然，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她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认出了是肖菲。

“肖菲，你来了？”

“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怪我，都怪我！”

“傻孩子，你来我高兴，不哭，不哭啊。”

“阿姨，我不哭，等输完液，我们马上回城里，那里的医院条件好，我一定要帮你治好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还有护士长，她也会帮我们的。”

“本来还能拖一拖，摔了一跤，日子提前了。唉，早走，晚走都是走，孩子，阿姨不怕啊。”

朱槿凑到床边，轻声地问候：“文轩妈，我是朱槿，我来看你了。”

文轩妈微微点头，说：“护士长，拜托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

朱槿说：“文轩妈，我懂，你放心啊。”

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一辆车嘎然在院子里停下了。

文轩妈的耳朵异常灵敏，急忙问：“是不是轩儿回来了？快去，快让他来！”

朱槿答应着往外走，让屋子里的其他村民也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