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一个项目也不报名,似乎也说不过去。我既然是“公众人物”,用耿建国的话说,我是要树标杆、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的,这让我陷入了两难。
我想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积极性还是要有的,报名还是要踊跃的,反正肯定选不上,至少要拿出端正的态度来。
所以,体育课上,我几乎每个项目都报了名参与选拔。预料之中的,每个项目我都在倒数,甚至有垫底的。
当我自告奋勇,还要参加剩余项目的选拔的时候,倒是班主任和体育老师两位合力拦下了我,说道:态度值得肯定,但你先去喘口气,喝口水,到树荫下凉快一会儿去吧,安全最重要。
后来石岩告诉我,我跑完了100米和200米跑以后,整个人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步履艰难,摇摇欲坠;当我接着又跑完了400米以后,大家早在终点线等了我一大会子,已经开始准备下一项选拔了——言下之意,似乎在埋怨我跑得太慢,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
我听从班主任和体育老师的安排,瘫坐在那棵老柳树下,大口喘着粗气,蒸发着汗水,目视着其他同学继续热情高涨的参与选拔。有位女生递给我一瓶冰镇的可口可乐,我仰着脖子一气儿干掉,打了好几个悠长的嗝,这才慢慢恢复体力。
我确实积极参与了,但结果不尽如人意,班主任、体育老师和我,都沉默了,都能接受并面对现实了——丁小新的运动能力是真不行。
当天晚自习时间,班主任特地把我叫到了临时机动办公室。他首先高度肯定了我积极参与的态度、表扬了我勇于拼搏为班级赢得荣誉的决心,接着带着我回顾了我参与的几个项目的选拔成绩,试着以委婉又平和的用语让我接受我确实能力不够的事实——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没等他出言将我劝退,我主动说道:“班级荣誉为重,能者上,无可厚非;弱者亦可退居啦啦队为他们加油助威。我不要享受特权而做出有损班级利益的事。加油的话,我的嗓门不输于任何人。”
我相信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无比真诚、无比坦荡的。
耿建国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才是标杆,才是模范,才是年级第一该有的格局!不过,综合考量和权衡下来,200米短跑这个项目,目前还有一个名额空缺,不然你来顶这个缺吧!”
这大出我的所料,属于突发状况。
“重在参与。还有几天时间,有空就去操场多跑两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的进步空间特别巨大,我很期待你在赛场上的表现!”
我真是谢谢你了,耿建国。我在心里暗道。嘴上却说:
“没问题,我服从老师的安排。”
不多时,班主任来到教室,公布了每个项目的参赛人选,我才听出来原来每个项目的报名人数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想报几个人就报几个人,我这才理解了他刚才说的“综合考量和权衡”是什么意思。
和我一同参加200米短跑项目的人是李韬,我记得选拔的时候,他和我一组,跑得比我稍快一点,但名次也是倒着数,我顿时明白,原来班主任和体育老师是战术性放弃了男子200米短跑这个项目。
于是,回顾起耿建国刚刚就在隔壁冠冕堂皇的那些话,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恶意,好像在说:总要有人去丢人现眼,就你吧,重在参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