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晚霞正在逐渐褪去;秋意渐浓,微风带来阵阵凉意。
汤四海家大门敞开,上次我和李雪燕来他家时,挂在大铁门上的锈迹斑斑的铜锁已不知去向,不知道是被他拿去换酒喝了还是被偷了。
我走进院子,发现汤四海正仰面躺在一张破凉席上。
半张着嘴,颧骨高耸,眼眶凹陷,瘦骨嶙峋,在暮色的笼罩中,宛如一副骷髅。
没有听到一丝喘息之声。
我不禁心惊肉跳,寒毛直竖,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但仍是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汤四海的鼻息。
细若游丝,胸腔起伏。
活着,还好。
我见汤四海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烂裤衩,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一颗小球儿。
我轻轻推了推汤四海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喊道:“四海,四海……”
汤四海缓慢睁开眼来,恍惚中看见我圆睁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差点吓掉了半条命。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蜷缩着身子,惊恐地望着身边这个不速之客。
良久,终于认出来是我,便干笑道:“是毛新啊,吓我一跳。”
他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嘴角,打了两个悠长的哈欠,逐渐醒转过来。
我把手里的馒头、鸭蛋和小葱放到他身旁的一只破碗里,四处打量起来:
破败的院子,空旷而萧条,地面上到处都是屎,星罗棋布,宛若防御地雷;跟前是用三摞砖头架起来的一只大铁锅,锅里一团白花花、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恶臭。
我定睛一看,确定那些是一条带毛的猪前腿和一团肥壮的蛆,搅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不禁一阵干呕……
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水龙头的旁边躺着一头死猪,一团团、一簇簇白胖胖的蛆正在上面争先恐后地、前仆后继地蠕动着。
惊悚可怖!
汤四海看到了我囧状,挠了挠头皮,醉眼迷离地说,昨天上午他运气不错,在西北荒的一个水塘里发现了一头死猪,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皮肉都被水泡发得不成样子,爬满了蛆,落满了苍蝇,
但是,还能吃。
他如获至宝,哼哧哼哧地扛回家里来,先拆解下来一条前腿,煮了满满一大锅,填饱了肚子。
他实在太饿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心惊肉跳,担心他饿昏头了把我害了也煮了吃,我的脊背发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你老长时间没来我这了呀”,他拿起一根小葱,一边嚼着一边问我道:“只有你和那个小妮儿还能想着我,给我送吃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