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珍是我在一次旅行中结识的女人，她的工作是幼师。第一次见她，她的脸上有祛斑，还有坑坑洼洼的痘痕，很像还处在青春期的女子。

“你看上去不像一个风流的人，”她好像听说我的什么传闻。

我谈笑风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让我看到更清晰的世界。“那是上帝赐给我的面具，它代表儒雅和博学。”

“真好，你天生就戴着高尚的面具，不用花钱去买面具，来遮盖内心的丑恶。”

“你不可能看到我的心。”

她好像能看到我心里的活动。“可怜的女人，她们被你的面具欺骗了，她们不曾见过你摘下面具是什么样的。”

我自嘲，我的那些勾搭风尘女子的招数都是在酒吧练就的，而郁家庆就是我的启蒙老师。

而后，我们第一次去酒吧的场景浮现于眼前，他习惯穿黑色夹克衫，最常点玛格丽特酒，他引领我进入了充满酒精和女人的世界。

我想，我好像天生戴着面具似的，有了它，没人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而郁家庆有一张英俊的脸，女人因它痴狂。

夜很深的时候，方楚珍约我出去，我们坐在旅馆附近的草坪上，那有个足球场。她躺在草地上仰望夜空，黑色的幕布上只闪烁着零星的光，“感觉整个人陷在黑色的宇宙里，令人恐惧。”

我按照她的角度去看夜空，的确有恐惧之感。

“我之所以从事幼师，就是因为惧怕人，喜欢和孩子相处。”

她的眼眸翻动着。

“起初，我也害怕和人打交道，后来习惯就觉得没什么了。”我说。

“你是导游，应该看过很多风景。”

我惭愧道，“虽然看过很多自然景观，还是过不好这一生，觉得对得起眼睛了，但是心里还有很多没有解答的问题。”

“比如，什么是爱，什么是美？”我沉思着。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爱有很多种，美丽，你指的是外表还是灵魂。”

我觉得她问的问题很好，我酝酿许久，不知怎么回答。“我比较重视亲情，我看过很多美丽的风景，但是我渴望美丽的灵魂，善良的人们的灵魂该是多可贵的。”

“外在的美也很重要，不然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研究你的灵魂。”

她的目光还投在黑色的夜空中，仿佛在享受夜的深邃。“每当这个时候，心里特别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城市太喧嚣嘈杂了，人心浮躁，难得孤寂。”

“你喜欢寂寞吗？人们都爱热闹。”

“和孩子们相处时挺热闹，不过我还是喜欢寂寞，静谧的世界。”她的声音很低，我勉强听到。“牛羊才成群结队的，猛兽都是独行。”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人终将走向孤独，没有人能一直陪着谁。她像是哲学家一般的倾诉，“不过现在有你陪着我。”

“所以你因为寂寞才找我？”

她的声音很尖，“当然不是，是觉得星空很美，邀请你一同欣赏。”我偷笑，“因为寂寞也没有错，很多女人因为寂寞而找我喝酒。”

她讶异的看我，她的眼睛很长，从里面可以看到透明的瞳孔，“那她们是轻浮的女人。”

“我喜欢轻浮的女人，”我笑说，“游戏而已，我不会在意对方有没有感情经历。”

“我不信！”她很大声音说，感觉那声音可以穿越苍穹。

“不过事实如此，因为她们很容易对男人产生好感，不需要我花费力气哄骗她们。”我苦笑，“你知道编造谎言的感觉多么不好，女人会说我是骗子。”

“如果是高级的谎言，她们甘愿沉浸其中不醒来。”

我顿觉凄凉，“那一生过得多么可笑，永远不知道那只是个谎言。”

我想起来于梦玲，我觉得有点愚笨的姐姐，甘愿相信郁家庆是爱着自己的，只有我看的清楚，郁家庆爱着很多女人，她很难成为他的唯一。她每天沉浸在虚无的爱中，和程微在一起，心安理得的等待，郁家庆会对她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可如果那真的发生，对程微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于梦玲从来没有想过。

她对他依赖，但一旦爱情真的发生了，她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不会顾及程微的眼泪。

我以为于梦玲就在我旁边，“你爱郁家庆的什么？”

“郁家庆是谁？”我忽觉自己说错了话，“没什么，一个英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