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修士都是一愣。
他们来来回回猜了那么多轮算计,结果你说你没词了?
你有着跟问道宗宗主打得有来有回的口才,叫我们如何信服?
秦符生又道:“何况,我谈的报酬是我保下问道宗弟子神魂的报酬。我并未要求问道宗把他送到我镇岳宗大殿上来做展品展示。我多言一句,申宗主这么做,就不怕门下弟子寒心吗?”
正说到问道宗弟子,那边的救治便已经结束了。
被救起来的弟子如今仍是一抹神魂,好在已经脱离了魔气的影响,能附着在专门的养魂法器上,身形若隐若现。
修士的神魂影像如他本人一般壮硕。
他在长老们的示意下飘到秦符生面前,行礼道:“多谢秦少阁主救命之恩,我……”
“免了。”秦符生打断他的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向我承诺什么。倒是你们宗门,非要提什么报偿,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怎好劳烦宗门为弟子破费?我……”
没来得及说完,被秦符生按回法器里。
她看着申宗主:“你这感谢不诚心,报酬是你提的,此刻你却在想法设法抵赖,顺便……”
秦符生顿了顿道:“把你们宗门的弟子安插到本该是由平涛阁弟子所在的位置上。我一个还未建起来的海上分坛,便是如此值得图谋之物吗?”
申宗主看着她,身周渐渐汇聚起了上位修士的威压:“秦阁主慎言。你这是把我问道宗置于不仁不义之境了。念在你年轻,道个歉,我们还能继续谈谈。”
无论是否归属平涛阁一脉,在场的镇岳宗弟子都站了起来。
可惜,本该在场的掌权者们另开宴席去了,留下来的弟子修为大多筑基,在申宗主面前与没有差不多。
满殿宾客都看傻了。
问道宗风度翩翩到在别人典礼上以势压人,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问道宗的确不用顾忌什么。
镇岳宗虽强,却太散装。门内划分的传承众多不说,还没有宗主,放在修真界也是独一份了。
十二阁轮流掌权的制度只维持了宗门不散,却始终无法发挥出宗门的全部实力。否则以倾覆妖魔之庭那位狂人的传承,镇岳宗该独霸修真界头把交椅,何至于沦落到跟其他宗门平分顶级宗门名头的地步。
秦符生动作没变,筋脉中的灵力流动却陡然加速,双目中平和的清亮之色退去,重新溢满剑意,如同翻起惊涛怒浪。
在她看来,申宗主的气息在师兄之上,却比师父差远了。
应当是化神与合道之间的破妄期。
是比她强,但不过如此。
她扛得住!
秦符生眼中战意澎湃,背上的剑铮铮而鸣,眼看着就要活过来,自动离鞘而出。
关键时刻,申宗主骤然收起压制,道:“我何必跟一个岁数才到我零头的黄毛丫头计较。”
定浮生安静了。
秦符生道:“你又何必比斗到一半才收手。”
申宗主起身道:“天机不可算尽,得道亦非长久。秦符生,若无我问道宗相助,小心哪日不再为此方天道所容。”
秦符生朗声道:“彼时,我自当以剑破之。”
问道宗来去匆匆,一转眼,方才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连带着先前吃席的长老都走了。
满堂宾客寂静无声。
他们已经分不清是演的还是真的了。
一边吃席一边等着给傀儡换灵石的万机阁弟子拍案而起:“阿驴,你就用镇岳宗的人好好建分坛,做出你理论里说的那个样子,气死他们。”
平涛阁弟子感觉有被同门伤害到:“难道你们万机阁还会帮我平涛阁看守分坛不成?”
“有何不可?反正我万机阁弟子常年被派往各方分坛待命,去阿驴的分坛也是去。”隶属于万机阁本身的分坛很少,但万机阁弟子到处都是,防备某个分坛的关键性法器坏掉没人修理。
平涛阁弟子一想也是,转头去看秦符生。
却见秦符生闭目沉思,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交谈。
年幼时的雪又一次飘落在秦符生的回忆里。
这次,她想的是为何问道宗偏偏在她的家被大伯占走之后,才派人过来带走天道中的那个“变数”?
又或者,为何大伯偏偏在问道宗来之前,选择了将她们娘俩赶出家门?
问道宗当真不知道自己带走的是谁吗?
他们所问的道,又问的是哪一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