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初夏的某一日,相府终于迎来了小千金。
屋中,沈明时喊得撕心裂肺,裴缄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通红一片。
外间黑压压站了一片人,各个都神色紧张,目不转睛看着紧闭的房门。
徐晖紧皱眉头,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被同样紧张的金荷呵斥了一声,攥着拳走到了窗边。
退一万步讲,这孩子就不能让裴缄自己来生吗?!
他外甥女凭什么要受这份罪?
这笔账,他非要狠狠记裴缄头上不可!
不用等他记,屋里裴缄已经先给自己记上了一笔。
他抚摸沈明时额头的手指都是颤抖的,眼中满是心疼: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今知道了女子生产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以后绝不会再让沈明时受这份罪。
然而,此刻的沈明时哪有空听他说什么,整个人疼的满头是汗,两手将裴缄的手抓的全是掐痕。
好在有云祥坐镇,最后总算顺顺利利诞下一位小千金。
外间。
和林念念一起等着的申屠非当即宣布,相府的这位小千金封为异姓公主。
同公主皇子待遇无异。
林念念仍无所出,这是自他当上皇帝以后,第一位受封的公主。
小千金被包在早就准备好的锦被中,抱到沈明时跟前。
只是沈明时还没来得及看多看两眼,累到极致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这一倒,吓得裴缄魂都丢了一半。
还是云祥千保证万保证,夫人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醒,左相大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外面有多乱,沈明时已经不知道了。
睡着的她,做了一个沉沉的梦。
梦里是高高的宫墙,朱墙碧瓦,金碧辉煌。和她进宫找念念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她沿着宫墙缓步往里走,不远处,传来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陛下还是没空吗?”
“太妃娘娘,陛下遣人来说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但熬汤这些小事日后就不必亲自动手了,若您实在是……实在是觉得闲,陛下说京郊的行宫空着,比宫中有意思的多,您要是喜欢就让人送您过去……”
沈明时在梦里蹙了下眉,这声音她听过,是谁?
又走两步,顿时看清了说话的两人——
徐冬宁!
她不是皇后吗?怎么在她的梦里成了太妃娘娘?
正疑惑着,眼前画面一转,沈明时身处的地方已经从后宫变成了前殿。
此刻。
龙椅上,一人金黄龙袍加身,额前九珠冠冕熠熠生辉,那人一手支着头,半眯着眸,面色冷淡地看着下面。
正是裴缄!
沈明时顿时明白过来。
这个梦,应当是她想象中裴缄当了皇帝的模样。
殿中,文武百官站了满殿。
沈明时隐约听到,他们正在提议选秀,说选秀已经停了好几年,该正式恢复。
“后宫无一妃子,陛下又无子嗣,日后……”
龙椅上的裴缄比现在更加冷漠。
掀唇淡淡冷笑了一声:“原来,御史这般盼着朕早死……”
那人吓得连忙跪地请罪:“臣不敢!”
沈明时却不怕这样的裴缄。
她还没见过裴缄当皇帝的模样,一时新鲜,当即想往前两步看清楚一些。
谁知,心思刚一动她人就到了裴缄跟前。下一瞬却见裴缄也朝她看过来一眼。
那眼神,似是能看见她一样。
沈明时顿时大喜。
只是不等她再往前,身旁一阵凉风掠过,一道人影先于自己扑进了裴缄怀里。
沈明时一顿,止住脚步。
这是什么道理?
在她自己的梦里,竟然还能给裴缄安排一个别的心上人?!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沈明时脸色一黑。
她气鼓鼓地跺了下脚,余光却瞥见阶下的群臣好似都没有反应,就像压根没看见这个女子一般……
沈明时看看阶下,又看看龙椅。
半晌,她确定了。
底下的人是真的看不见裴缄怀中的女子。
“怎么跑来了?不怕太阳了?”
裴缄一手揽着怀中的人,只唇微动,却不出声。
沈明时站的还远些,却将他的话一字一句看的分明,就好像裴缄是在对她说话一样。
稍顷,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偷偷藏在别人伞下过来的,听说你要选秀,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裴缄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顿时唬得殿中众人大气不敢出,只以为今日陛下是真的发怒了。
殿中落针可闻。
沈明时眉头渐渐蹙起,一手摸着下巴,歪头盯着裴缄怀中那道身影。
熟悉。
好生熟悉。
尤其是这位姑娘的腿,右腿姿势有些奇怪,似是吃不上力。
怎么这么像……沈明时蓦地瞪大眼睛!
眼前这女子分明是她自己!
恰在此时,那女子转过脸来,沈明时看了个分明。
是她自己的脸无疑!
裴缄成了皇帝,她却成了鬼?
沈明时按下心中惊诧,只听裴缄又无声道:
“怎么,朕的皇后吃醋了?”
“……”
沈明时还想再听,只听裴缄喊了一声退朝,揽着“人”率先走了。
沈明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两人一动,她也像被一根线牵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