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来客，为何来此。”

这话是对霍司说的，而霍司也不意外被看出来历，世上总有一些人比较特别，能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事。

他坦然回答道：“来寻故人旧事。”

“故人是谁。”

“你此前遇见那个最特别的人。”

老喇嘛看了霍司一眼，视线却落在腰间微微隆起的位置，沉默片刻问道：“你要找那位贵客。”

“我知他在何处。”霍司垂眸喝了酥油茶，不动声色的安抚腰间的崽崽。

老喇嘛叹息一声，缓缓道：“我知道的并不多，那位贵客只在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而已。”

“无妨，还请上师告知他来此所发生了何事。”黑瞎子注意到他的视线，上前一步将霍司挡住身后。

看着眼前人防备的动作，老喇嘛脑袋微微低垂，眼神落到矮桌上的跳跃的油灯，思绪渐渐飘回两人相遇的那天。

“那是在一个冬天，我如往常一样打扫门前雪，并在庙门前的炭炉里添加炭，因为有积雪，所以需要时不时出去看一眼。”

“就在莫一次加炭的时候，我看见炭炉前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他背着大大的行囊，穿着一身藏青色藏袍。”

“那时的我还年轻，对外面的世界保留着好奇心，于是便和他交谈就几句，得知贵客从深山里出来，见门外有炭火，便停留下来取暖。”

“我见天色逐渐昏暗，下山不安全，便开口邀请他在庙里住一晚。”

说到这里，老喇嘛突然停了下来，端起酥油茶慢慢喝着。

正常情况下，应该就是张麒麟第二天就离开了，但看老喇嘛这样子，后来应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他不会对张麒麟有那么清晰的印象。

黑瞎子开口追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老喇嘛转身走到一旁，从木架上拿出个本子递给霍司，书面微微泛黄，但里面的书页却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点损坏。

霍司打开翻了翻，不由有些心塞，里面的文字写的很大气，但是自己看不懂。

“这是……”

“这是那位贵客留下的东西。”老喇嘛回答道：“那天邀请他留宿，后来我带人前往客房，路上贵客突然问了一句：上师，庙里是不是有一百二十七个房间？”

“我当时愣了一下，庙里确实是一百二十七个房间，可是作为客人他怎么会知道？”

“我疑惑的点点头，贵客这时提出了一个要求，问我能不能带他去看每一个房间。”

“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想观察喇嘛庙，于是便带着人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结果我们却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喇嘛的干尸。”

“这让我非常的惶恐，庙里没有少过人，虽然房间多了些，可是也会时不时打扫，怎么会死了一个人却无人发现呢！”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还没有那位贵客了解喇嘛庙，而且我发现贵客认识那具干尸。”

“从贵客的口中，我知道这具干尸叫德仁，是这喇嘛庙的喇嘛，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叫德仁。”

“疑惑在心里盘旋，贵客请求我安葬德仁喇嘛，他想住在那个房间里，我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去调查关于德仁喇嘛的资料。”

“我惊讶的发现，喇嘛庙里的人员名册上，确实有位叫德仁的喇嘛，准确的说，是每一代都有一个德仁，直到上一代最后的德仁没有收徒，所以没有人知晓德仁这个名字。”

老喇嘛发现张麒麟和喇嘛庙有关系，好奇心被勾的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跑去找张麒麟询问事情的真相。

“贵客很坦率的告诉了我，他说自己得了一种病，每搁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而他和最后一任德仁是朋友，两人做了一个约定。”

“他要进山十年，十年后，他会带出一个惊天大秘密，在没有遗忘之前，由他口述再由德仁书写记录下来。”

“可是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约定，德仁没有等到人，也没能倾听他秘密。”

说到这，老喇嘛表情有些唏嘘，想起当初内心里的猜测，十年，是一个很特别的时间。

霍司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本以为张麒麟只用守长白山，可是听老喇嘛这么一说，显然这边的门也需要张麒麟。

可是……康巴洛族人呢！

这边不是他们负责吗？

长白山十年，墨脱十年，霍司还不清楚守门的规律，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家人都团聚不了多长时间。

自己儿子可怎么办，有爹似无爹。

看着霍司如同调色盘的脸，还有不自觉咬破的唇，黑瞎子顿时皱起了眉。

捏着下巴微微用力，声音沉沉的道：“都咬破了，有什么事别一个人虾想，可以跟我一起讨论。”

下颚传来的痛楚，霍司疼的眯起了眼，听清楚黑瞎子的话，用手帕擦了擦嘴。

他看向老喇嘛询问道：“上师知道他所说的秘密吗？”

“不知，但他说在山里的所见所闻都记录在本子上了，你们可以从上面找找线索。”老喇嘛摇头回答。

黑瞎子抿唇陷入沉思，在桌上敲了两下，突然问道：“上师能不能带我们去他留宿的那个房间。”

“可以。”老喇嘛站起身，说道：“跟我来吧！”

见状，霍司和黑瞎子拎着包，施施然的跟在身后，喇嘛庙虽然不大，但里面错综复杂，没人带路很容易迷路。

老喇嘛带着两人停在一间房门前，进去点燃油灯之后，说道：“两位自便，我今日的修行还没结束，有事可以找庙里的其他喇嘛。”

说完，他对着两人施以一礼，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里。

目送老喇嘛离开，霍司和黑瞎子对视一眼，进屋关了上了门。

霍司扫视屋内情况，一眼就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两幅油画。

人物画上是身着颜色鲜艳藏袍的张麒麟，他站在大雪纷飞处，目光似无神似悲悯的眺望远方。

另一副是沉睡在花卉田的藏族女子，眉宇间瞧着和张麒麟有几分相似。

霍司不由自主的将两幅画取下来，指尖虚虚的对比两人的相似之处，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转头看向黑瞎子，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他…他们是不是……”

“或许是吧！”黑瞎子不确认的回答着，他和张麒麟早年间也只是王不见王，对彼此的过往并不怎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