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身子一顿,转身,等着颜墨月吩咐。
颜墨月的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点了点,慢慢开口道:“过些日子,校考就要开始,在这之前,你准备一下,与我去摄政王府一趟。”
算起来,这还是颜墨月首次提出要去摄政王府,也是她第一次自愿地往摄政王府而去。
莹儿身子一僵,很明显地,她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苍白,然,面对自家小姐的命令,她还是“嗯”了一声,才离开房间。
“这小丫头,最近这是怎么了,”颜墨月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我也很想知道,雷一若是知道莹儿其实是北寒的人,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一心一意地追求这丫头。”
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自从清风涧回来,便一直维持着,颜墨月不只是忙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己府中,自己院中的大丫鬟,管事等每日的所为,她都会暗中留个心。
否则,也不会将这诺大的将军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了。
说起来,如今安寒梅倒了,掌家之权白姨娘又不肯再接受,自然而然地,就全数落在了颜墨月手中。
不过她也乐得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有趣而不凡的,不是么。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是三日之后。
这日,一个蒙着厚重面纱,身着华丽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胭脂楼。
一进门,她身边的婢女低声对着店家说了几句什么,店家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女子,也不敢怠慢,连忙带人上了三楼。
到了雅间之内,那女子让身后的婢女出去等着,这才将面上的面纱摘下来,露出里面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墨灵。
不过此时,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脸色却是十分阴沉,仿佛遇到了什么愤怒不堪而羞于启齿的事情,周身的气压低到了一个极点。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雪胭脂着了一身雪白色的长裙,自隔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墨灵的身上。
然,当她看清墨灵一张脸时,她不禁惊呼一声,加快了步子,到了女子身前,一只手搭在她脉上,声音也严肃了几分:“娘娘这是怎么弄的。”
墨灵抬眼,冷冷地瞧了一眼雪胭脂,并没有多少好脸色:“若是知道怎么弄得,我还会到你这来?”
雪胭脂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恼,极为仔细认真地替墨灵把着脉,过了许久,她才皱着眉摇了摇头:“娘娘这样,有多久了?”
“三日。”
墨灵道。
“那就是三天前染上的毒了,”雪胭脂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毒虽然烈性,可不会对娘娘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才是,怎么会如此严重。”
提起这事,墨灵就不可抑制地响起那个将军府的嫡长女,名为颜墨月的女子,想起她痴傻蠢笨的可笑模样
墨灵沉默了一会,才有些恼怒地道:“我喝了一口茶。”
原来如此。
雪胭脂不禁对墨灵有些无语:“娘娘明知您自己对茶叶过敏,您先喝了茶水,又被无形间下了毒,这才导致毒素大面积扩散而无可抑制,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么说着,雪胭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墨灵,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细小的,难以捕捉的笑意。
往日里高高在上,美丽无双的女人,此时此刻,满面的红疹,更有甚者,伤口已经化了脓,流出难以言喻的,恶臭冲天的酸水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雪胭脂的情绪,墨灵忽而拔高了声音,有些就尖利狰狞:“胭脂月既是做买卖的,那么就别废话,本宫没有时间跟你们耗”
一样的蛮横,一样的跋扈。
与当年北寒京城中,那个靠乞讨为生却牙尖嘴利的,讨人厌的女孩如出一辙。
不,这两者根本是同一个人罢了,不过换了个光鲜亮丽的皮囊。
雪胭脂淡淡一笑,有些歉意:“娘娘稍安勿躁,毒虽烈,胭脂月却有法可解开,只是这报酬……”
墨灵不禁冷笑一声:“商人就是商人,一身铜臭味,真是可笑。”
句句侮辱。
雪胭脂的脸色却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墨灵:“听闻墨月皇后被陛下赐死,不知皇后娘娘的家人,如今在何方?”
皇后娘娘四个字对墨灵来说有些刺耳,她脸色更冷,出乎意料的,她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雪胭脂,没有发难。
她知道那贱人与胭脂月有一些交情,这些人想打听她那傻娘和弟弟,并不奇怪。
况且胭脂月本就是个收集情报的地方,不足为据。
思考间,墨灵脸又有些痒,她忍住不去挠脸,也顾不上再考虑,对着雪胭脂摆了摆手:“在墨家地牢,好了,快去给我拿解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雪胭脂顿时笑着点头,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她嘴角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无尽的默然。
等雪胭脂再出来之时,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布包,将里面的东西交到墨灵手中,雪胭脂轻声交代着:“早晚服用,不可有误。”
见到解药,墨灵才松了口气,她点点头,没有多停留一分,重新戴上面纱,就出了胭脂楼,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三楼的窗边,雪胭脂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语气变得锋利而尖锐,宛若即将出鞘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墨灵将那两人关到了地牢中。”
隔间内,响起女子轻柔的声音:“好,此次,多谢你们了。”
说话的人,正是颜墨月。
雪胭脂回头,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颜墨月,随后摇了摇头:“不过举手之劳。”
她没有多问颜墨月有关皇后墨月的事,只是重重地看了一眼女子,就送颜墨月出了胭脂楼。
颜墨月唇角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与莹儿一同上了马车坐下,马车开动,颜墨月唇角的笑容才一寸寸龟裂破碎。
仿若刚刚的不在意与淡然,不过是一层面具。
“你必须死。”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也不去理会一旁莹儿错愕的眼神,握紧了拳,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也不及她心里疼痛的千分之一。
墨家的地牢,自来关押的都是重犯,她作为家主,每每去那地方,都是为了审问罪人,而今,可笑的是,自己母亲与弟弟,就被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