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皓空,苍天一线,绵延万里,天地清明。
北方银月城邦的一处城区,云雾缭绕,繁华异常。
但走近一看,层楼叠榭之间却有破瓦颓垣,荡为残烟,衰败与腐朽布满了它的每一处角落。
不多时乌云厚重,雨点匆匆落下,细如牛毫,万里迷蒙,雾气氤氲在这苍茫古朴的城镇之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黑夜中,一人踩着积水踏上台阶,水晕而不散,步慢而不缓,重新聚起的月光照在那黑袍之上,留下一个宽实的背影,紧实而魁壮的躯体依稀可见。
到了那台阶之上,男子先是靠在门边细细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随后才推开那两扇宽大破旧的木门,一股潮湿且布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子似是早已习惯了,收起手中的黑色雨伞搭在门外,熟练的关上门,然后走进这所衰败的教堂内,彩绘的玻璃碎了一地,焦黑的墙壁上面布满了长长的划痕,红木的成排长椅毁坏,从中间被砸断,然后再破坏成木块以及木屑,踩过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男子要找的那个人就坐在最前面的那排唯一幸免于难得长椅上沉思,脚边的是教堂的神像与祷告所用的书籍。
【红木神典】
这是那本书的名字。
“典明死了...”
男子走近了那沉思的男人身旁,恭敬的轻声说道,随后便站在一边静静等待着。
如同没有被毁坏前的雕像一般。
直到月光顺着屋角的缝隙照在那瘦削却眉角分明的俊秀脸上,麻木且沉静的声音才在教堂当中回荡。
“谁做的?”
这时黑袍男子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们调查了他的周边关系,最近一位名叫莉亚的女性与他走的很近,她的父亲之前就是红木教徒。”
男子沉思片刻,手指有节奏的敲动着一旁的木制扶手,响声如同脑海中的一个个记忆碎片跃动着拼接起来,形成了一张完整的乐谱。
“他是怎么死的?”
“胸口被贯穿,伤口都已经风化,周围嵌有沙砾。”
黑袍男子老实的回答道。
“他死在自己租住的屋内,没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杀死了。”
屋内再度变得寂静,浑浊的空气逐渐的让人有些呼吸不畅,却没有人敢打断此时男人的思考。
“明天我会过去,今晚你准备好,不要让那些警察们发现。”
闻言,黑袍男子仿佛获得了硕大的恩赐,眼角皱纹堆积在一起,笑得很高兴。
“感谢您的慷概,齐安阁下。”
齐安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可以离去。
这时,门口突兀的传来了敲门声,声音细小但连绵,似是怀有坚定的意志想要将这响声传达给里面的人。
废弃的教堂位置偏僻,且居住在这座城市的居民自那次事件以后,应当无人再愿意来这里,不论是追悼还是祷告。
但两人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黑袍男子略带轻松的笑容中还夹杂着一丝促狭,齐安则是挠了挠头似是有些苦恼。
门被推开了,黑袍男子朝进来的人微微点头,然后拾起自己的雨伞,从容不迫的离开了教堂。
只是临走前还有意无意的朝里面轻唤了一声:
“薇薇安小姐来了。”
齐安瞪了黑袍男子一眼,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而迎着月光进来的却是一名纤细可爱的黑发少女。
银白色的月光盖在她的身后,仿佛张开了一对洁白而又美丽的翅膀,天使一般的容姿更让人心生恍惚。
教堂就该有天使降临。
让人不禁理所当然的这样去想。
少女琥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齐安,身体却小心翼翼的越过那些木渣以及玻璃碎片,动作轻盈可爱,没有一丝赘余的来到了齐安的身边。
那热烈而又有些胆怯的目光让齐安有些不知如何去反应,只是沉默着,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忆不觉得在脑海中浮现。
薇薇安,南城区一家富商的女儿,十七岁,郝莱学院的一年级新生,与柔弱的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内心十分坚定,不达成目的决不罢休,认真到即便是齐安这种别扭的人都会感到有些受不住。
“齐安...”
“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了...”
薇薇安蹲下身子,扶着齐安的胳膊,水润的双眼瞪大可怜兮兮的看着齐安,语气微弱且诚恳的哀求道。
齐安就是受不了这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的表现。
即便知道这是对方故意做出的表现也依旧如此。
“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即便心中烦闷,可齐安依旧语气轻柔的回道。
这副风度翩翩,无论何时都保持沉稳的模样最让人感到安心。
“可为何你不愿跟我回去?就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齐安感受到胳膊上那双纤细玉白的手轻轻发力,甚至慢慢沁出汗渍,完全将内心的彷徨与不安传达给了自己,但齐安还是狠心的将头扭过一边,然后挣脱开了薇薇安的手。
薇薇安瞬间眼眸暗淡,表情低沉,如同枯萎的花儿般低下了头。
半晌,才整理好心情勉强的对着齐安一笑,道:
“我听说今晚会下雨,所以为你带来了雨伞,若你要出去的话,请一定要带上它,我把它放在门口,还有...”薇薇安似乎是有些犹豫:“若你有心情的话...希望能回去看看,院子中的花都开了,是你喜欢的荧蓝色玫瑰。”
没有等到齐安的回复,但薇薇安相信就像月光不会一直照在人的身上,偶尔也会被树枝或是乌云遮挡,齐安肯定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