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个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一样。真的,为他死她都愿意。
他收到书马上就来信了。他同样也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但还是认真地拿着放大镜仔细地改了几个地方。
他们都更老了,我八十多了,他都九十多岁了,走路要靠双拐,心脏也装了起搏器。他哭得太多了,眼睛几乎失明。信也少了,大概一个月一封。信越写越短,字越写越大。
每封信末尾他都会写这么八个字:幸福、健康、快乐、平安。
向漫飞从澳洲回来后,他们再也没有通过电话。有时候真的很想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但她绝对不会给他打的。他们年纪都大了,他又有高血压,不能太激动。还是维持这种平静比较好。
前段时间因为有点事情,向漫飞托他在杭州的弟媳给他打电话,打了几次家里都没人。她紧张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他曾经告诉过我,如果三个月他没有来信,那就是他不在了。
还好,他只是去医院做例行检查,虚惊一场。
他说自己真的是很老了,每天打盹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醒着的时候又大部分时间都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只有以前的事情才会带给他快乐。他依然常常听到她咯咯咯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下辈子他还会循着这笑声来寻她。
她现在每天没事就看看他的信,好多信她都能背出来了。
他们不能通电话,她只能从来信字迹的大小,工整程度去判断他的健康状况。
她每天都在祈祷,希望他能活一百岁,她自己也要活久一点,每天想想对方就觉得很幸福了,过往的苦难都不值一提。
疫情爆发这一年,蓝洲伯九十八岁了,她也八十八岁了,在中国人的传统里,八十八算是“米寿”,蓝洲伯已经超过了“米寿”,如果能活到一百零八,那就是“茶寿”。她希望他有“茶寿”之福。
无论经历多少磨难,他给她的爱已经足够温暖她这坎坷的一生了。他们即使不能联系了,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希望来世他们再也不分开,可以白头偕老。
这次回到西安,她专程祭扫了父母的墓,因为她心里清楚,随着年龄的增长,往后的日子有可能不会再来西安了。剩下的时间她要打包送给蓝洲伯了。
来世,无论他在哪里,老成什么模样儿,她相信自己依然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