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在哭泣。
就在这细雨之中,李治站在太庙前,神情肃穆,一字一顿念着祭文。在其身后是庞大的王侯将相与皇族外戚等相关人等。
再稍远处是严阵以待的千牛卫和金吾卫,而在最外围,还有程知节亲率飞骑军四处巡逻。
可以说,为了今日李治能顺利祭祀太庙和参加法事,安保做到了极致。
李治拒绝了随侍的宦官为其撑伞遮雨的要求,他静静淋着细雨,在初春的气息中念完了祭文。
在礼官的引导下,李治带着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向着太庙行了隆重的跪拜礼后,便出发前往大慈恩寺。
辩机和王孝杰率领着十八名金吾卫在前面开路,早已升为右千牛卫郎将的王方翼率领着五十余名千牛卫呈扇形,环绕着李治,慢悠悠赶往大慈恩寺。
到了大慈恩寺外时,等候许久的窥基与圆测恭恭敬敬将李治迎下马车,一路带到寺内,身披李世民曾亲赐的金色袈裟的玄奘早已做好了准备。与李治一番客气行礼过后,待所有参加法事的人有序入寺后,法事正式开始。
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寺院四周是威风凛凛的飞骑军,程知节今日身披金灿灿的盔甲,十分威武。
大慈恩寺很大很大,参加法事者虽多,却也不显拥挤。人群中,有俩人正在窃窃私语。
“你说吴王今天会不会有所行动?”薛万彻悄悄问道。
被他询问的房遗爱眉头一皱,看了眼周围的人,发现都离得较远,听不到对话后,才放下心说道:“小点声,我也不知。”
“但今天防备这么严密,他恐怕没有胆子也没有机会。”房遗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薛万彻有些认同,感叹道:“说起这吴王,自前几日朝廷派兵接管了鄜州和虢州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了。”
他很疑惑,莫非李恪被吓到了?同李道宗进军安州时如出一辙,唐廷的大军在鄜州和虢州扑了个空,李元景和李愔及其家眷仅仅一日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让李治很生气,定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且分量很重。更加生气的是一时无法查出来和李恪勾连的人是谁。无论是政令下达,还是调动军队,都瞒不过身居高位的内奸。
房遗爱想了想,道:“我也没听闻,说不定他离开了长安城。狄仁杰回来了,他可能不敢再躲下去了。”
“难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他警告我们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谈论和尝试与他取得联系。需要的时候他会主动找我们。”
“这我知道。”薛万彻自然也收到了提醒,他也认为李恪离开了长安。
想到此,他叹气道:“哎,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夜长梦多啊,蜀王、荆王都被迫躲了起来,我们哪里来的卫队攻进长安城啊。”
“你真笨,枉太宗称你为名将!”房遗爱鄙夷不已,“吴王姓李,他只需要除掉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就行。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等他提着那位的人头走进太极宫,你我跪下称帝,还有谁敢站出来质疑?”
“难道你想着从外面起兵,打进来?你以为你是在征战高句丽?”
房遗爱说的十分有道理,他行军打仗经验虽然差了一代名将薛万彻很多,但对于李恪夺权的关键点却看的很清楚。
李恪确实不需要像李泰那样,妄想在封地起兵,打一场消耗战。他只要杀了李治,在长安城内一帮举足轻重的同谋者拥护下走进太极宫,自会加冕为帝。
对于长安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谁当皇帝都没什么影响,只要还是李氏皇族。长安之外的天下黎民,更是无所谓甚至是欢迎。因为,每一次新皇登基,都会大赦天下,说不得还会减免税赋。
薛万彻恍然大悟,愣了几瞬,才呆呆看向房遗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遗爱,你如吴下阿蒙在世。”
“呵呵。”房遗爱干笑了一声,看了眼侧方,轻声道:“有人来了,别说了,继续观礼吧,我总觉得吴王不会等太久的。”
“好。”
......
南平公主府里,本就十分冷清,在沙沙酥雨中,偌大的府邸显得格外孤寂。
“三娘,今儿居然不肯去寺庙凑热闹,陪着我说些闲话。”李恪背着身,仰望着窸窸窣窣的雨滴,语气平淡而又带着笑意。
南平公主也同样入神地看着纷纷细雨,冷冷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已病入膏肓,还强撑着身体去做什么呢?九郎听闻我病重,都没有来府邸探望。在他心里,当我这个姐姐已经死了吧。”
“他啊。”李恪转过头看着南平公主道:“心里在意的只有十六娘和二十一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