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仕?我?”赵牧之笑道:“我是不是年岁太小了点,我看庙堂上都是像景爷爷和栎阳令那样的老头,我这岁数出仕,是不是挺奇怪的。”
赢诗雨摇了摇头:“年龄不是问题。”
“哈哈,那问题是什么?”
“出身。”
“出身?”赵牧之挠挠头,问:“什么意思?我出身魏国又是赵国人所以不能当秦国的官?
“不是这个原因,”赢诗雨顿了顿,低声道:“秦国,基本上所有的官员都让老氏族把控着”。
“老氏族?那是什么?”
“曾经跟随先代秦君的人,很多扎根在秦国这片土地上已经很久了,有的甚至有上百年,他们拥有大量的土地田产财富,这些人生来就不用努力,因为他们的土地上生活的秦人,除了是大秦的子民,还是他们的奴隶。”赢诗雨顿了顿,“所以,这些人只要出生,就有人供养他们,奴隶们在田里劳作,收成是他们的,奴隶们平时务农,战时上阵,有了功劳也是他们的,奴隶在战场死了,他们还能得到一笔钱,这些奴隶,也是我们大秦子民,到最后被吃老氏族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而咱们秦国那些官位,大部分也都是这些老氏族长期霸占着,老氏族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已经成立秦国的毒瘤了。”
赵牧之大为惊讶,一直以为赢诗雨就是个人畜无害胸大无脑的小白兔,没想到居然看的这么透彻,但是这种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可你是公主,你不站在老氏族那一边?”
赢诗雨摇了摇头,“我是大秦的公主,我在乎的是大秦。这些人是大秦的毒瘤,我自然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其实我刚来秦国的时候,曾在秦国游历了一段时间,你说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赵牧之叹气道:“我曾亲眼见到,一个村子,大部分都是女人,男人都没有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问过后才知道,打胜没有功劳,打输回来受罚;我曾亲眼见到,地主老氏族的小孩,踩着奴隶的头上马;我曾亲眼见到,奴隶辛苦种粮,自己却被饿死,自己酿酒,却连酒糟都不能吃;我曾亲眼见到,因为老氏族觉得奴隶上缴的粮食少了,当场把那个奴隶乱刀砍死,然后自己在奴隶的哭声中耀武扬威的。说实话,我以为秦国就这样呢。”
“你看见这么多,那你还留在秦国?”赢诗雨侧过脸,刘海从侧面垂下,有点哀伤。
“因为我相信秦君是知道这些问题的,这些都是秦国的疾病,若把这些疾病都能剪除,那秦国一定前途无量!”
“谢谢你,牧之,”赢诗雨笑道:“我公父还有哥哥,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老氏族势大根深,连公父秦君的位置都是老氏族们集体拥戴才坐稳的,所以公父是不能对老氏族出手的,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所以要看你两个哥哥的了?”赵牧之问到。
“没错,”赢诗雨认真地问:“所以,你想出仕吗?”
“可你刚才不是说老氏族把控朝政,普通人难以上位吗?”赵牧之疑惑道,
“有一个办法,”赢诗雨道:“你去当个名仕回来。”
“啥?我当名仕?”赵牧之差点笑出声:“我一介商旅,怎么去当名仕?没那个能力的好吧?”
“谁说你不能当名仕?我也见过不少名仕,没有一个人比你懂的多,没有一个人比你更懂秦国,没有人比你更会做诗,别人能当,你为什么不能当?”赢诗雨有点着急,额头上见汗了。
“不是,我是想到我变成名仕了,想想就觉得很违和。”
“为什么会违和?”赢诗雨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心理作用?”赵牧之支支吾吾的说,实际上他就是觉得“名仕”
这个词很装逼,可他最鄙视的就是爱装逼人,觉得太假。
“所以就是你不想当名仕就是因为你看不起名仕!你既然看不起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那你就要出来把他们都打倒,让别人认可你才行,大争之世,诸子百家,不光是国与国争,所有的东西都要争!”赢诗雨说的激动,连拳头都挥动起来了:“我知道你,赵牧之,你总是想逃避,什么赚钱苟活那一套,但是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行不通!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亲人,你也必须要争!”
赢诗雨的话,像大锤一样砸在赵牧之的胸口,赵牧之觉得自己隐藏的挺好,没想到还是被赢诗雨看穿了。
是啊,大争之世,什么都得争,与其跟着历史随波逐流,不如主动去推动历史。
“那赢小姐,请问我要怎么才能当名仕呢?”赵牧之问。
赢诗雨摇摇头:“我哪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合着你就给我定个KPI,不管具体怎么完成呗?”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尅劈挨是什么,但是我想你的意思就是我不给你说清楚怎么干吧,这没办法啊,你说过,术业有专攻,你们读书人那一套我哪懂啊?”赢诗雨双手一摊。
“只要你能当名仕,在咱们秦国庙堂上至少也能拿到个客卿的位置!所以,努力吧少年!”
“能选择不当么?我还是回去苟活算了。”
“不能!”赢诗雨怒道。
“为什么不能,我看我连名仕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能怎么办呢?”
“因为,因为,因为,”赢诗雨急道:“公父不会把我交给一个普通人!”
“啊!”赵牧之一惊,原来这小丫头已经在考虑这些事了。
要说平时口花花,赵牧之还行,但是一旦女孩子把话说明白了,赵牧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看谁的眼睛,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太尴尬了,请来个大神帮我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吧!赵牧之心中默默祈祷,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嗯,我想做个名仕应该也不难,我就去弄个名仕当当”赵牧之认真说。“放心。”
“嗯。”赢诗雨点点头,头更低了,但是赵牧之能看出,现在她的脸也红红的,胸口剧烈起伏,恐怕也是害羞急了。
“牧之!我都安排好了!你过来和我找一下老王,给他说说这个手推板车怎么做的。”栎阳令的喊声打破了这里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