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游愣了片刻，他强制要求自己冷静下来，他躲过了视线看向了面前的宋茗阳，继续给他指点那些看起来并不困难的题目。

他在心里默默回复范宗琦的话：“她是谁？”

老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老夫记不清了，只是她身上的气息让老夫感觉到很熟悉，有故人的味道。”

“嗯？故人是谁？”

“故人……”

范宗琦声音一滞：“你一个小孩问这个干什么？”

周容游神色未变悠哉游哉的回复道：“老头你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帮助到你。”说完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看到了角落中那团看不清形状的黑雾，已经难以看到曾经的那个邪魔一体的老头。他的情绪久违的有了波动，咬着牙说：“我想尽我所能帮到你。”

听到这句话，范宗琦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小孩，听我的，这不是你该管的，该做的。还是我说的那句话，有些事强行掺和进去死的只有你。”

“那天的种种你也看到了，老夫只能派两个小骷髅头过去保护你，等到真正开始的时候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问！”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以及上课铃声。

周容游回到了他位置，看着老师踩着点出现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已经烂熟于心的知识点。微风清扫着窗帘，窗外是熟悉的春光。

春光留不住。

良久，周容游才回复了他的问题：“我们是家人。”

“家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话，范宗琦在他的脑海中笑了起来，明明是笑着，周容游却是觉得有几分悲凉，好像…………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作家人。

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听着他笑。

“小孩啊，你可真是胆大，知道老夫是谁吗就敢把老夫当作你的家人。”

“孩子，会死人的。”

周容游正大光明的课上摸鱼，反正这些知识点以及题目都已经会的不能再会了。他捉着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画工并不好，粗糙的线条勾勒着某些独属于他的精神刻印。

周琦宁注意到了身旁人乱动的笔，她回头看了一眼悄悄的说：“哥哥你在画什么？”

“在画我们。”

纸张之上，是大大小小的三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还有一个比她们都要高的男孩站在她们身后，默默守护着她们。

周琦宁糯糯的点了点头，她费劲巴拉的看了半天，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哥哥……我……我实在是认不出来你画的是谁。”

周容游画画的笔一滞，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周琦宁一见这样，她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哥哥！宁宁没有说你画的丑的意思…………”

周容游抬手指着桌上的课本眼神带一些无奈：“好了宁宁，我知道了……”

“没有的！”

“听课，我记得定语从句你不是很会是吗？”

还有好几次，周琦宁都想回头解释一下，但他一直都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她看了几次，只好作罢。打发了小姑娘，周容游终于又画上了另一个人，严格来说那并不算的一个人的模样，那只是一团黑雾。

“老头，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可能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接触的层面，如果没有你，或者说如果没有那个打伤你的人，我们之间的缘分可能就一开始就不存在。”

“缘分真是一种奇特的东西，我遇见了你，遇见了宁宁，是你啊老头，我的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滓，我和我的母亲活在痛苦中。”

“这段无比艰难的时光有你陪着我，我很感谢你。”

“现在，都过去了。”

“我想，我总是要帮助到你点什么的，不是吗？”

“缘分转瞬即逝，我想在着最后关头为这段缘分画上属于我的句号。”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周容游原本十拿九稳的信心都被消磨了，他也在忐忑，下课铃声响了，在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中，他听到了老头熟悉的声音：“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同意了。

在老头这从容的声音中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莫名的，他很高兴。

很高兴。

宋茗阳踩着点向着周容游走来，看着面前人一脸傻笑的神情，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你笑什么？”

周容游愣了一下，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手下是还未放下的嘴角。

看着面前人的动作，宋茗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他印象中……周容游就算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笑的这么明显啊？

他抱臂看着放下了嘴角的少年人，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沉思。

看着面前人的反应，周容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笑。

“应当是被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彻底信任了吧？”

宋茗阳有些烦躁，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能让已经不在随意信任他人的周容游这么高兴。

“这个人是谁？”

“他是…………”

周容游颇为高兴，他随口回答了面前人的问题，却又被他的视线打断。冰冷的审视让他有些反感，不知不觉间，宋茗阳整个身体都向他靠来，就像是他给他讲题的那个姿势。

很有压迫感的一种姿势。

这个姿势让他感到不适，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像是某种优雅的猫科动物，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意识到，就算面前的少年人被他的哥哥保护的太好，也不能掩盖他就是宋家人的事实，他也是虎，不是任人揉搓的家猫。

灼热的视线让他汗毛倒竖，周容游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后又被镇定和温柔掩盖。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温柔的安抚这面前有些炸毛的虎。

“那个人很重要吗？”

一听周容游开了这个头，宋茗阳迫不急待的接上了这个话题：“他不重要吗？你竟然能笑的这么温柔，就是因为他信任了你。”

周容游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当然没有你重要了。”

轻柔的收落在了他的头顶，笑意太温柔了，他一时晃了眼。

周琦宁看着面前的二人，阳光落在你他们身上，就像是青春校园剧中的男女主，不过面前两个都是哥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她小小的脑子转了一圈，看着面前的二人糯糯的问出来这个问题。

“宋茗阳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

…………

周容游摩挲头发的手一滞，他缓缓抽手和宋茗阳一起缓缓回头看向身旁一脸纯洁的女孩，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