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满他们从少年口中得知,河间王虽然取消了老百姓的田赋,但是要求老百姓交粮食税,青苗税。不仅要交税,每年还有各种工役,修墙铺路。
除此之外,男女到了十五岁还没成亲的,需要交单身税。成了亲,每多生一个孩子,就要多交一份人丁税。
商人们同样要交很多税,除了要交商税,还要交市税。卖盐的要交盐税,卖茶的要交茶税,卖酒的要交酒税,卖菜的要交菜税……
如果家里养牲畜的话,比如鸡鸭牛羊,这些都要交税!
想方设法从老百姓身上刮油水!
不仅巧立名目收税,在河间王府的每位主子生辰的时候,还要求百姓们捐香火钱给寺庙点长明灯祈福!除了生辰,还有各种节庆的日子,都要求百姓们出钱出力。
少年的父亲是一名秀才,本来在一家私塾当先生。家里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少年还依稀记得父亲在的时候,自己还能吃得上肉。
可是随着河间王颁布的各种政令,硬生生被各种苛捐杂税,折腾成了家徒四壁的模样。
父亲教书的私塾也关门了,父亲只能上街帮人代写书信。却被河间王府的主子看上了,父亲坚持文人的风骨,绝不屈从,被强行带走了。
等到他们和母亲找到父亲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草席一裹,扔在了乱葬岗!
母亲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他和两位兄长用家里最后一点银钱给母亲请了大夫,却根本没有用。
母亲走后,大哥为了照顾二哥和他,去做了苦力。
父亲在时说过大哥读书很有天分,以后肯定会比他强,最差也能考上举人。
家里没有钱了,还需要交单身税,还有人头税,就算有大哥做苦力,他们也交不上税,更别提吃饱饭了。
最后因为拖欠税收,大哥被带走服军役了。
二哥想要带走他逃走,离开襄阳,却发现普通百姓根本离不开。
之后二哥也被带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每当有人上门收税的时候,他像个老鼠一样四处躲藏。
好在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那些人闯进来也找不到什么东西。
河间王府是不允许街上有乞丐的,因为乞丐要饭也是需要交税的。
他没钱也没办法上街乞讨,只能等酒楼晚上打烊后,去偷他们的泔水。襄阳城里富贵人家还是不少的,酒楼的泔水也比普通老百姓家的食物有油水。
酒楼的泔水也是抢手货,不是他一个人会去偷泔水。
其实酒楼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酒楼的默许,那些泔水是不会被留下的。
他们也会注意,吃完泔水后,会把桶子洗干净放回原处。这是他们这些人和酒楼的默契,酒楼留下来的泔水让他们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少年对以后不抱希望,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被抓到或许能和大哥二哥团聚!但他也知道这是妄想!他从没见过那些服役的人活着回来的!
小王爷喜欢耍鞭子,襄阳城里唯一没有挨过他的鞭子的应该只有河间王和王妃了!
只要他出门,手里就会拿着鞭子到处抽人。
还不允许百姓躲开,否则会加倍。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他不管出城还是进城,都让官兵们把百姓们赶出来,跪在大街上,让他一路抽过去。
像少年他们这些躲藏起来的人,也不例外,纷纷被赶出来。
后来人们也学乖了,自己主动出来。要是被官兵们赶出来,他会把人一直往前推,谁都知道靠近前面的人,百分百会被鞭子抽到。
少年也不想跪在前面,可是看着年纪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少年不由自主地挡在了他们前面。这样就好,也许死在鞭子下面也是一种解脱。
可能他的命真的很硬,就算被狠狠抽了一顿,他依旧活下来了。
只是最近小王爷迷上了出城打猎,百姓们挨鞭子的次数变得频繁,少年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
要不是天满他们出现,少年恐怕真的会死掉。
天满他们治伤的时候就发现了,受伤最严重的都是像少年这样的年轻人。老人和小孩也有受伤,但是都没他们严重。
“砰砰砰!”突然传来砸门声!
怎么回事?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平时夜里不会有人的啊!
天满抓起少年飞到房顶上,大门就被砸开了!
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开始四处寻找。
“你确定那些外地人进来了这里?”官兵询问道。
“没错没错,我亲眼看见他们进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掀起衣服给官兵看到,“我没有说谎,你看我身上的伤口就是那群人帮忙治好的。”
少爷咬紧牙关,他认识这个人。因为他年纪小,找不到吃的,老人还给过他吃的。少年感恩,同时体谅他年纪大,带着孙子不容易,自己每次都替他们挡了好几次鞭子。他居然出卖天满他们!还引来了官兵!
天满不仅帮他和孙子治好了伤,还给了他们银钱。他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简直忘恩负义!
“应该是听到动静逃走了!追!”官兵看了看院子里的火堆,火还没熄灭,应该还没走远。
“那官爷,我的赏钱!”老头搓着手,谄媚道。
“赏钱啊!”官兵直接抽刀,“你问阎王爷去要吧!”
老头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不是说好举报就有赏钱的吗?他的小孙孙还等着他回家呢?
等到官兵走后,天满带着少年下了房顶。
天齐查看了一下老头,已经断气了!
唐娇娇虽然很厌恶被人出卖,但是人都死了,她也不能拿尸体出气。
要是他们是普通人,恐怕就要被官兵抓走了!
司徒瑾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白天他们给老头治伤的时候,他还一脸感恩戴德地模样,没想到转头就出卖了他们。
“尸体怎么办?”天齐询问道。
“交给我吧!”陆定扛起尸体出去了。
“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小孙子吧!”天满说道。
“嗯。”少年神情复杂,他不明白老头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赏钱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他有其他亲人吗?”天齐询问道。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以前有父母和兄长们护着,少年很少了解周围的情况。独自一人时,为了躲避税收,他又四处躲藏,也没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情况。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们过去看看。人死了,总得想办法安置那个小孩。”天满询问道。
“为什么?他不是出卖了你们吗?为什么还要担心他的孙子?”少年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