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何止是听到了。他们嚷嚷的是:‘可有光亮引导我们去喜欢的地方了!多年的等待,这个愿望终于是实现了!’‘哎呦喂,我们就此一别,还真有点依依不舍呢!’‘那我们就唱送别的歌,让大家都快乐地奔向各自的幸福之地吧!’”
更有人说:“就是啊。那歌声也不难听,也不悲伤,好像是这样的:‘我们要高兴地离去,我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们要快乐地离开,我们是有地方去的小孩儿。我们要幸福地离别,不再是没人管的小孩子。我们有愉悦的心情,不会走错方向,因为都有了指路的明灯——”
那借火给鬼童和山魈的妇女,心有羞愧和自责,觉得有点对不起来借火的鬼童和山魈,应该更早地把火借给鬼童和山魈才好,能让他们早早往生,才是功德一件。所以,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根由。一是,怕大家根本不会相信。二是,怕此事传出,担心自家的小孩子心里有阴影。同时,觉得心头有个秘密存在着,也不错。
多年后,这家人才说了,当年家里来鬼童和山魈借火的事。
由于这件事,认为有鬼童和山魈的村民很多,半信半疑的人也不少,各持己见,也是争论得不可开交。
这时,村中有个男人,轻声又谨慎地对大家说了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真事:
一年前,此人还是个懒散大大呼呼的一个人,都清楚他是个忘性大,又爱违约的人。最近,大家突然觉得,他转变了不是一点点,简直判若两人。也是在之前的一年里,他走路时,会无缘无故就摔跤,每次都会闹得一嘴的泥。让大家觉得奇怪:“很健壮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走路都不利落呢?”
他对大家说:“有天走夜路回家,在过河时,突然被一个小男孩儿抱住了大腿,求我答应他一件事。不然,我就会有病痛缠身,会常年地萎靡不振。我一向事不走心,害怕是有的,但不会有吓得要死的感觉,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原来,这个鬼童是个淹死鬼,生前任性不听话,哪里危险就去哪里玩,竟让大人担惊害怕,让家人跟着操心,很不招大人的待见。这小孩子能作,就把自己作死了。因为作,早死的人,会被冥界法官定为是不孝的要账鬼,根本不接受人间给他的超度,自然也没有任何的祭祀,他的灵魂,就在死地迷茫地无处可去。他要我在他淹死的八月初四这天,给他烧点纸钱,祭祀他一下。这样,他就有路费去庙里存身了。”
他答应来祭祀这个鬼童,鬼童高兴地放开了他。可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忘记了这的事儿。但让他想不到,这个鬼童很难缠,就怕这个忘性大又爱违约的人,不把自己的承诺当回事儿,天天跟随在他身边,只要发觉他心里忘了那个承诺,鬼童就会在他耳边不住地唱:“八月初四的事,你别忘了!你忘了,我会让你不快乐。八月初四的事,你要记得!你不记得,我会让你不快乐!”
他一旦不理,鬼童就使绊子,绊他个嘴啃泥。他吃土摔疼后,就会把答应的事放在心上几天。几天后一旦忘记,又会被鬼童唱着提醒的歌,给绊倒,摔得是嘴啃泥。他被鬼童摔得次数多了,也就有了记性,把答应的事终于是放在了心上。到了八月初四这天的夜深人静时,他到河边祭祀了一番鬼童。这之后,他顿觉得身体轻松,有了精神。从此,他相信这世上有鬼,也改变了性格,成了守约的人。
陈奶奶刚讲完后,有一位妇人就对大家讲:
听我爷爷讲,除去病死的小孩子不算,凡是非正常死亡的小孩子,他们的亡魂冥界是不收的。只是把他们的名号,挂在当地的城隍庙里,亡魂始终在死地周遭徘徊,并寻找机会,想抓个替身,好脱身离开。据说,这些亡魂要想投胎去转世为人,冥界有着严格的规定。最起码得有人给他们超度一下,让他们的亡魂脱离死地,跟随肯接收他们的鬼蜮差官,到冥界里去好好修行改造。等这些亡灵彻底脱胎换骨后,才可能有资格去投胎。不过,冥界的某些鬼差,接收的一些亡魂,根本就不是人类孩子的,而是有点儿法力,能假扮成小孩儿模样的某些动物的亡魂。这些动物的亡魂,在没有被接收之前,极力地去冒充鬼童,想方设法让人类知道,在某地方,有小孩子的亡魂存在,最好找人给超度一下。动物亡魂为的是,魂灵能往人的魂灵上修炼,争取赢得去转世为人的机会。据说,在这些动物的亡魂中,就有大水耗子这种动物。这大水耗子,也就是学名所说的水獭。
这位妇人讲:
我爷爷不到十六,就孤身一身逃荒来到东北,在白石老的石料厂做石匠,主要是凿大小不一的石磨和石磙子。当时,石磨和石磙子,就是磨米机器,住家过日子不能缺少的物件。
我爷爷为了生活尽快有起色,是起早贪黑地干。但雇他的那家场主,不提供住宿,只给一顿午饭,每天太阳不下山,不下工。天长多凿,天短少凿,雨天在棚只里凿。下工后,经常得摸黑回三里外的窝棚安身。因为像样的房屋租不起,不咋地的房屋也买不起。高坡上,挨着山林搭的看瓜窝棚,加上窝棚边儿的薄地,买来也没用几个钱。我爷爷图的是捡柴做饭方便,还能用附近的木料,扩充一下居住面积。然后就地取材,和泥垒墙,做成能保温的厚度,好度过严冬。做这些,虽然省时省力,干得也挺心盛的,就是不能天天按时地回来忙活,因为在路上经常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被耽误掉了一些时间。
我爷爷讲,当年白石岭前的南河,河上没有可行车走马的桥,南河成了一条许多人外出回家,让人犯愁的河。这南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枯水期是一湾浅水,不必走那不平拐弯的木头桥,轻松就能跨过。一到雨季,就是一条汹涌的大河,让人望而生畏。河上虽有村民合力搭建的木头桥,可很简陋和低矮,河水稍微一涨,就“啪啪”地怕打桥面,吓得走在上面的人是心惊胆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出门的。要是赶上涝年头,雨季涨大水,桥不是被淹没,就是被冲走。就是在平常年份,一到雨季河水平槽,走在桥上的人,也是提心吊胆的。于是,一到天黑,就盼着是有新月的晴天,好借助月光过桥。
我爷爷说:在他十九岁这年,也不知道这年夏天怎么啦?一连多天,白天时晴时阴地,就是不下雨,干啥活都不耽误。可一到晚饭入夜后,就下那种所谓的“关门雨”。
一天,天气是异常地闷热无风,阴得早早就黑了天,连夏夜的虫子都不叫。我爷爷回来得就比每天早些,不早也看不清下凿子了。本以为会很凉快,却想不到闷热得呼吸都有点儿困难,走得就很慢。心里也清楚,河水又涨了不少,已经漫过了几处略低的桥面,心里是直打鼓,每每走这样的桥面,都紧张得要命。为了缓解紧张,都不等走到在河边,就提前做好过桥的准备,习惯性地停下系紧鞋带,挽好裤腿。为的是上了桥,好走得利落。脚上的鞋湿了不怕,因为木桥上的小疙瘩和疖子,会硌脚走不稳。白天看得清,可以光脚走,夜晚就不成。
就在我爷爷蹲下检查鞋带,没了自己的脚步声时,却清晰地听见前方有一阵奇怪的嘶吼和叫嚷声。觉得奇怪,忙抬头去看。就看到有好多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子,浑身发着磷光,沿着桥头的河岸上,是一个挨一个地站成了一条长蛇阵,在听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给他们说着什么。因为有“哗哗”水声的掺和,说的是啥,根本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