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对几个兄弟都不错,方才给姜坦清洗伤口时换了两盆血水,心中不免心疼,十四哥儿才十五岁啊,这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办!
“没什么苦楚,吃点苦头也好,现在也明白不要好高骛远,贪婪成性了。二哥啊,咱庄子上可有吏长?”姜坦现在迫切想了解关山铁矿的行政架构,这些事姜十四从来没关心过,故而没有什么有用的记忆。
“吏长?胡家砦才有,扈家庄、徐家沟和王庄三寨只有一个乡书手,那也是不小的官了,安排匠户上工、收税、组织打铁、修窑等等都是他说了算,庄子上有保正、乡老和甲头,保正是负责收粮缴粮的,平日里也主持个公道。甲头和乡老帮衬保正,二哥也是甲丁嘞。”许是为了安慰姜坦,刘二今天也放开话语。
这么一说姜坦就明白了,乡书手等于乡长,保正是村长,甲头是冶安队长。
之后二人又交谈一些关于矿场和庄上收成的事,从刘二这个辛勤劳动者口中说出来的只有贫穷无路,贱户无门。
半夜,姜坦和刘氏二兄弟挤在一张土炕上,频频被伤口疼醒,睡得很难受。
翌日,姜坦见到了舅母马氏,马氏对姜坦没有一点好脸色,口中不停抱怨家中粮少又养闲人之类的话语。
马氏尖酸刻薄在整个庄上都有名声,但姜十四也不差,没有父母的管教,又不得长辈喜爱,从小就养成了偷鸡摸狗的习惯,为此挨过不少打。
姜坦则淡然的坐在桌前,全当听个俚语,家长里短孰对孰错哪个能说清,少一点意气之争就好。
吃完早饭,姜坦便匆匆出了门,尚有性命之忧患,岂敢懈怠。
姜坦昨晚没怎么睡着,同时也想清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的喉结在豪商陈云,若能从他手中取金,一切迎刃而解。
陈云来关山矿场不过一个多月,庄上的人对其畏惧如虎。诡计多端、心肠歹毒八字成了陈云的标签。
当然陈云也不敢住在庄上,只在矿点周围建了几间竹舍作为日常起居。
竹舍外带一个篱笆院,院内放了不少采矿工具,有四五个打手负责巡逻,这些打手都是陈云从外面带进关山的,手持水火棍,个个凶相。
陈云看起来三四十年纪,长的浓眉大眼,一派正气,谁能想到这样的家伙是个做邪局的高手,正应了无奸不商四字。
陈云做的是淫梦戏猴局:当时陈云来到庄上说是要承包矿点开矿,出手十分大方,但在招人的时侯出了麻烦。
关山矿区有两三万人,庄子遍地,会开采的矿匠多如牛毛,由于长年官府经营让矿匠们的生活有了保障,矿匠们对风险极高的私人矿点多嗤之以鼻,外商要开矿招人就要付出数倍的工钱。
陈云无奈之下多次加价才勉强招了一批人,姜十四也被舅父安排在其中。
给私人干活本就繁重,几日下来姜十四等人开始偷懒耍滑,陈云派人来屡劝不听,开采进度缓慢,损耗的钱财与日垒增。
有一天,姜十四在磨工时挖到了一块泥黄物,姜十四拿起来仔细查看,却也不认识是什么东西。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金子!货真价实的碎金!”
紧接着又有几人挖出了金子,整个矿洞内的工匠都看在眼里,目光无比炙热。
于是乎矿匠们一改往日怠惰,疯狂的挖掘洞壁,陈云得知后连忙制止,却无一人听从。
第二天,陈云封洞,叫停开采。此举引起了矿匠不满,几个庄子上的矿匠联合起来用乡上签定的契约说事,逼迫陈云继续开采,几经周折后陈云只得让矿匠限时开采。
矿匠们哪会听陈云的话,日以继夜的开挖,更有甚者全家老小齐上阵,只为找到金子。
一个月间仍有不少矿匠挖到了金子,但更多的人一无所获,等矿洞没了金子,矿匠们才回过神来。
四通八达的矿洞,满手的血泡,一切都显得很讽刺,恍然明白这完全是陈云的阴谋。
姜十四虽然气愤,但也有一些小庆幸,相比较整整一个多月一无所获的大多数人,姜十四挖到了近十两碎金,也算发了一笔小财。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几天后,陈云把几位挖到金子的矿匠告上了衙门,罪名是偷盗。
姜十四委屈至极,极力阐述陈云的欺诈行径,而且有大量人证目睹。
等姜十四看向公堂外的矿匠同乡时,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不少人眼神中还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自己没有挖到金子,吃了暗亏,也不能让他人好过。
姜十四一看是这种情况只能咬牙拿出金子,全当这一个多月白干了,吃一堑长一智。
陈云接过金子切开一角,露出里面铜色,立即污蔑姜十四盗换了金子,以铜充金。
姜十四心中一阵悲凉,却是无言反驳,只得入了大狱。
高价招工,以金做饵,利用人性贪婪布局,事成之后反而倒打一耙,用假金诬告苦主,等苦主想要寻求人证帮助时人性的冷淡和幸灾乐祸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至此苦主再无翻身之力。
昨日观矿主急得抓耳挠腮宛如一只猴子,今朝猴儿却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