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号缉私舰上,舰长姜奎元和水手水根都是新人。他们跟茅书勇、王凤山、缪育凡都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因为“平远”号是一艘从德国购买的缉私舰,分配到东海关,还没有正式启用。他们接受海关招聘和培训,还没有正式上岗。他们跟茅书勇的稽查团队也没有一起工作的经历。他们完全被这一突发事件弄糊涂了。
当日本浪人袭击茅书勇他们时,姜奎元和水根都很诧异。他们的印象中,商船上的人见到海关人,只能毕恭毕敬,哪还敢挑衅进攻。这还了得!
现在,看到海关的三个稽查员都被武力袭击。他们渐渐明白过来,这就是战争。它跟东北抗联的对日战争没有区别。海关不只是国门,而且是前线。此刻,他们正在火线之上。为了同胞,他们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可是,就在他们各自拿起棍棒,准备跳上“长崎丸”号跟他们战斗的时候,“长崎丸”号船长驾驶着他们的船挪开了,中间出现一丈多宽的距离。姜奎元和水根根本过不来。于是,他们只好一人一个呼唤王凤山和缪育凡。
茅书诚对峙着一刀一棍两个浪人,他回头看了看“小飞龙”,也许是角度不对,他没有看到梅竟芳,但是,他看到了齐如山和那个船员。书诚大声说:“齐如山,把我的手雷拿过来。”
当然,他没有手雷。
“好!”齐如山也知道,自己的游艇上没有手雷。
那边,仁丹胡子朝书勇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去。书勇身体滚动,背对着书诚。书诚不顾一切,迎着浪人棍棒和军刀就要硬冲过去。鸡冠头发那一把明晃晃的军刀就要恶毒地刺向书诚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鸡冠头发的背后又一声枪响,他的大腿也中了一枪。鸡冠头发丢掉军刀,捂着大腿,趴到甲板上。循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张望,那里一片暗影。
书诚看到,子弹还是从“鹿耳丸”的暗影中射出的。他的心中生起疑窦: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同一个枪手,为什么会向敌我双方开枪?只有一种可能,射向鸡冠头发这一枪是冲着我来,只是射偏了。这让他心头一紧。但是,情势也不容他多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救出哥哥。他捡起鸡冠头发丢下的军刀,两柄军刀在他的手上舞动着。即使没有舞出什么套路,但是寒光闪闪,也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瘸腿石井肩膀的伤痛已经缓和,他悄悄地起身,捡起棍棒,举过头顶,跟在书诚身后。给红头发藤崎包扎伤口的脸上有竖刀疤、姓立花的浪人,也悄悄地捡起书诚刚才扔下的钢管,跟在书诚后面。书诚一心要去救哥哥,顾不得身后。
现在,战场形势是:海关三个人全部倒下,茅书诚却成了孤胆英雄。日本浪人中,藤崎受剑伤,鸡冠头发受枪伤,他们还有六个人有战斗力。其中,仁丹胡子和四方脸络腮胡子继续控制着、折磨着茅书勇,剩下四个人对付茅书诚。后面两个人,立花手持钢管,石井手持棍棒。前面两个人,白癜风浪人赤手空拳,他在活动关节,等待着茅书诚。独臂浪人脸上挂着鄙夷的笑。
立花说:“弄死他。他不是海关人。”
独臂浪人狞笑道:“那就是一条支那狗。”
这四个浪人,准备像猫鼠游戏一样,慢慢玩死茅书诚。
“阿诚,不要管我,快回去。”昏厥醒来的茅书勇拼出最后一点气力,朝这边呼喊。
这时,书诚听到梅竟芳哭喊着:“书勇!”声音是从“小飞龙”游艇方向传过来的。
她在艰难地往“长崎丸”号商船上爬,但是,一次次都失败了。她回身命令齐如山:“快去,把茅书诚救回来!”
齐如山手持一把菜刀,跳上“长崎丸”,指着几个浪人说:“小日本,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在中国的国土上撒野,敢打我们政府官员,你们不想活了。”
说话间,一步抢上前,一把揽住茅书诚,小声说:“茅长官,回到我们船上。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不要硬拼。”
“救我哥哥!”
“你哥哥是海关官员,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受了枪伤了,流血太多,会死的。”
“先回到我们艇上再想办法,会有办法的。我们的水上警察快来了。咱不要吃眼前亏。”
梅竟芳用日语哭喊道:“求求你们,放了茅书勇。”
书勇再一次竭尽全力呼喊:“竟芳,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