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两步,挂着灯笼贴着“囍”字的门便在眼前,正敞开着,宾客交谈的纷杂声传入耳中。
院里摆满了方桌和长条凳,坐了不少叶游眼熟的人,都是随船的士兵,想来是跟季时交好的同僚。
还有少部分穿着朴素的百姓,有老有少,兴许是季时家里的亲戚。
“陆将军来了!”
这一声说出来,在座的士兵纷纷起立,穿着新郎红袍的季时头戴红色双耳冠,从最里面挤出来,抱拳行礼。
“将军!叶姑娘!赶来的正是时候,快请进!”
他满面红光,脸上挂着压不下去的笑,赶紧邀请两个人往庭院前走,说是在那里留了桌位。
陆克己颔首,出声让各位不要拘束,带着叶游坐在最前面空着的桌上。
叶游一坐下闲得没事,开始抠桌腿上缠的红绸。
马上,季时就亲自抱着酒坛摆上桌。
他刚拆开酒坛,陆克己便吩咐他去忙,不必陪在这儿。
而此刻,前方的正堂,摆着张带拱背的四方宽椅,一位上年龄的妇女端正坐着,穿着深红的衣服,她背后的台上,红烛高烧,烟气缭绕。
这个年龄,应该是季时的母亲。
刚才陆克己进门时,她站起来跟着自己儿子对他们连连点头笑着示意过。
“我们没错过重要的过程对吧。”叶游低声问道。
这里很热闹,不过陆克己出现后明显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没有拔高的嗓音和中气十足的笑声。
到底是上司和名门,大家都收敛了几分。
陆克己微微向她的方向倾身,低声向她解释。
“上菜后仪式才会开始。”
他指着一个人群中的人道。
“那是喜娘,主持拜堂的。”
叶游点头。
菜被一份份端上来,瞧着摆样挺仔细,跟酒楼里很像,但盘子没有那么精致,小厮一次能用长木板端八个碟子。
叶游想起什么。
“我那日跟陆泽羽出门,瞧着路上有接亲的队伍,是要抬着红轿子的。”
陆克己点头给她科普。
“新娘家离得有段距离,是需要新郎官骑着马去接,但不同情况下没有那样严格。”
叶游一想当初季时的话,说冬禾被她继父交给人牙子贩卖为奴,他买回她卖身契的事。
所以冬禾一直住在这里,自然省略了接亲那一步。
叶游看了看四周悄悄摸出筷子,自己偷了一块桌上诱人的烧鸡腿。
陆克己见她嘴巴鼓鼓的,微微侧了下身替她挡住。
菜还没上齐,喜娘就出声道。
“吉时已到。”
紧接着,叶游就看到有个丫头从后院扶着新娘子走了出来。
冬禾穿着一身嫁衣,踩着红底的绣花鞋,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
盖头被什么东西撑着,想来应该是戴着漂亮的冠。
她的肩膀处则戴着宽大的披肩,绣着花卉吉利的图案,坠着流苏,显得人大方又端庄。
就见季时小心地跟丫头对接,仔细扶着冬禾,一手与她相牵,一手揽着她的腰,缓步转身面向堂外。
喜娘递过来的一条红绸花簇,两个人分别牵着一端。
宾客们纷纷起立观望,叶游此时连吃了一半的鸡腿都管不上,翘首以望。
两道红色的身影,在跳动的烛火中,在背后“囍”的字面前,像请柬上写得那样结为连理,从此便为夫妻。
喜娘的声音响在耳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先后拜向堂外和母亲的两个人,在对着彼此弯腰拜过后,季时轻轻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温柔如水的冬禾,涂着红妆,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自己夫君。
他们看着彼此,仿佛忘却了世界的存在,厅堂间的吆喝鼓掌声,此刻仿佛都成了背景。
叶游脸上洋溢着一股慈祥的姨母笑,有一种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满足感。
身旁陆克己早已低下头,仿佛眼前的情景对他没有触动多少。
他拿筷子往叶游盛饭的碗中夹了一个鸡腿,然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也未给出什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