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金座上坐了一会儿,秦郁舒拍拍手,起身到梳妆镜前检查自己的仪容。
确定无碍后,她踏出了寝殿的大门。
甫一出门,就有一个着急忙慌的小黄门跌跌撞撞跑过来,他扑到秦郁舒脚下,歪倒的帽子都来不及扶,“长、长公主殿下,陛下他、他和太傅大人吵起来了!几位大人在议政堂里劝都劝不住,奴才、奴才只好来找您了!”
小黄门是新帝身边的人,秦郁舒认得。
她点点头,面上一片波澜不惊,“本宫这就进宫劝诫陛下。”
有眼色的暗卫已经去马厩牵马了。
秦郁舒一面往公主府外走,一面思索等会该怎么应对。
原文对太傅着墨不多,只知他是恃才傲物的少年英才,但年纪并不大,应该是个不太好相与的角色。
正想着,秦郁舒突然听见一声嘶鸣。
是程铮韵从前的坐骑。
马儿的皮毛被养的油光水滑,颈间长长的鬃毛也被婢女们梳成长辫,末端挂着拇指大的金铃。黑色的毛发间,唯有四蹄上的几绺白毛最引人注目,它也因此得名踏雪。
凭借肌肉记忆,秦郁舒熟练地翻身上马,华美繁重的曳地长裙也掩不住她的利落身姿。
京都这么多的世家子弟,也少有比她更意气风发的。
这样的女子,原不该囿于情爱。
【小七,骑过马吗?】
【没呢,怎么了?】
秦郁舒接过侍卫递来的马鞭,握紧缰绳,舔了舔唇,【我也没呢,带你感受感受。】
“驾!”
马鞭一扬,精壮的马连带着背上的女子一起窜了出去。
气喘吁吁跑出来的小黄门,“诶!殿下,您……”等等我啊!
“陛下,林修文乃林氏少主,其母为前朝公主,前朝余患未清,林家旧部未除,此子断不可留!”
“朕已经下旨,赐林氏一族,嫡系赐死,旁系流放边瘴之地,太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少年天子坐在案前,握着朱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眉峰紧蹙,看向堂前持笏站立的柳博耘时,狭长的凤眸里满是不耐。
柳博耘并不好糊弄,“可据微臣所知,长公主殿下命人……”
“本宫命人如何?”
一道爽朗清亮的女声自门外传来。
程季珲手中的笔一松,“啪嗒”一下落到摊开的奏章上,未来得及批阅的奏章上瞬间多了一团醒目的乌糟,溅起的红墨污了他的手。
“皇姐!”程季珲比堂内所有臣子反应都快,惊喜地站起身看向来人。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秦郁舒发间的金质偏凤的流苏随她走动的步伐摆动,她背脊挺拔,身姿绰约,直到走到程季珲身侧才停下。
“免。”秦郁舒轻轻抬手,并未向程季珲行礼,而是紧紧盯着看似谦卑有礼的柳博耘,“太傅方才想说什么?本宫来的不巧,打断了太傅,劳烦太傅再说一次,也让本宫好好听听,本宫命人做了些什么事。”
闻言,柳博耘抬头,眸光撞进一双含着层薄冰的双眼。
秦郁舒知道他是来打她的小报告的,但她并不是很生气。
毕竟,一个讨厌林修文的人,再坏,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这就是秦郁舒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善恶观。